与萧卓亚的协议婚姻,像一艘在暗流中航行的船,表面风平浪静,底下却波涛汹涌。他们共同构筑的壁垒,既是保护,也是隔阂。陈海峰深知,要想真正融入萧家,仅仅扮演一个“上门女婿”的角色是不够的。他需要证明自己的价值,尤其是在萧振邦最为看重的“萧氏集团”业务版图中,占据一席之地。
而拍卖会,正是这个古老商业家族对外展示实力与眼光的最佳舞台。
一周后,香港佳士得秋拍现场。
金碧辉煌的拍卖大厅内,座无虚席。来自全球的古董商、收藏家、投资客汇聚一堂,空气中弥漫着金钱、权力与艺术品交织的独特气息。
陈海峰坐在第一排的贵宾席上,一身深灰色西装,神情沉静。他名义上是萧卓亚的丈夫,陪同她一同出席。但在萧振邦的授意下,他的真实身份,是此次萧家为“永宝斋”竞拍藏品的主要决策者。
“紧张吗?”萧卓亚侧过头,轻声问他。她今天穿了一件月白色的旗袍,妆容精致,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与从容。
“还好。”陈海峰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图录上,指尖无意识地着无名指上的婚戒。这枚戒指,与其说是爱情的象征,不如说是一枚投入新战场的军徽。
“待会儿有一件‘饕餮纹三羊尊’,商代晚期重器,预估价在八百万到一千万之间。爸希望我们能拿下它,充实‘永宝斋’的青铜器收藏。”萧卓亚低声介绍道,“赵家的人也会盯着这件东西,恐怕会抬价。”
陈海峰点点头。他自然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商业竞拍,更是一场萧家与赵家,乃至整个香港古玩圈的眼力与财力的较量。而他,这个“空降”的萧家女婿,将是这场较量中最关键的变量。
拍卖会开始。前面的几件拍品,陈海峰都只是静静看着,偶尔与萧卓亚交换一个眼神,交流对器物工艺或保存状况的看法。他表现得不骄不躁,像个初次涉足此地的富家子弟,谦逊而有礼。
然而,当拍卖师宣布“下一件拍品,商代晚期,青铜饕餮纹三羊尊”时,整个大厅的气氛瞬间被点燃。
巨大的图录投射在屏幕上,那尊三羊尊的影像清晰可见。器型雄浑大气,三只羊首栩栩如生,背部的饕餮纹饰繁复而威严,是商代青铜器中的顶级珍品。
“起拍价,八百万港币!”拍卖师高声宣布。
竞价开始。几家老牌藏家你来我往,价格很快攀升到了一千两百万。轮到赵家的席位时,一个穿着白色西装、面带傲慢笑容的年轻人举起了牌子。
“一千五百万。”年轻人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挑衅的意味。他就是赵启年的侄子,赵天佑。
全场哗然。这个价格己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萧卓亚的眉头微微蹙起。这个价格,己经接近萧家的心理上限。
“还要吗?”她低声问陈海峰。
陈海峰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屏幕上的器物照片,眉头紧锁,似乎在审视着什么。
“一千六百万。”萧振邦在另一侧的席位上沉声开口,为女儿撑腰。
赵天佑嗤笑一声,再次举牌:“两千万。”他挑衅地环视全场,目光尤其在陈海峰身上停留了一瞬,仿佛在说:你们萧家,不过如此。
萧振邦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个价格,己经超出了预算。
“卓亚,”萧振邦低声问女儿,“你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萧卓亚身上。这是她作为萧家长女,第一次在如此重大的场合,与赵家正面交锋。
萧卓亚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
“一千六百五十万。”
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从萧卓亚身旁的陈海峰口中传出。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这个一首沉默的年轻人。他不是萧家的继承人,只是一个“女婿”,竟敢在这种时候,用如此精准的价格,截胡了主家的意图?
萧卓亚也怔住了。她转头看向陈海峰,眼中满是询问。
陈海峰没有看她,只是淡淡地对拍卖师说:“应价。”
拍卖师确认:“一千六百五十万,还有更高吗?”
赵天佑脸色一变,他没想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年轻人会出来搅局。他本意是想逼萧家知难而退,没想到踢到了一块铁板。
“两千万一次!还有更高吗?”拍卖师高声问道。
“两千一百万!”萧振邦咬了咬牙,准备做最后的争取。
“两千一百万一次…两千一百万两次…两千一百万三次!成交!”
拍卖槌重重落下。
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人们纷纷转头看向陈海峰,眼神中充满了好奇、惊讶,甚至是一丝敬畏。这个年轻人,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为萧家拿下了这件重器。
萧卓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向陈海峰的眼神里,多了一份全新的认知。而萧振邦,则是死死盯着陈海峰的背影,眼神复杂难明。
拍卖结束后,众人在休息室品酒。
赵天佑端着酒杯,阴阳怪气地走了过来:“恭喜陈先生啊。出手不凡,不知是哪位高人指点?”
陈海峰接过侍者递来的香槟,轻轻摇晃着杯中金色的液体:“赵先生谬赞了。只是觉得,这件东西,不值那个价。”
“哦?”赵天佑冷笑,“那依陈先生看,它值多少?”
“一千万,顶天了。”陈海峰淡淡地说,“器身左侧的蕉叶纹处,有一道极细的冲线,从口沿一首延伸到腹部。虽然在照片上不明显,但实物上手,一目了然。这是个硬伤,会严重影响它的市场价值和收藏价值。赵先生出价两千万,想必是没看出这一点,或是…并不在意?”
他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
赵天佑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当然知道那道冲线!为了拿下这件东西,他们请了顶级专家做过鉴定报告,报告里特意将这道冲线列为“微不足道的瑕疵”,不影响大局。没想到,这个陈海峰,只凭一张图录,就看了出来!
“哼,陈先生好眼力。”赵天佑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萧卓亚走到陈海峰身边,低声道:“你早就看出来了?”
“嗯。”陈海峰点头,“青铜器的鉴定,看包浆、看锈色、看铸造工艺,更要看器物本身的完整性。那道冲线,破坏了整体的气韵,价值至少折损三成。”
萧卓亚看着他,眼中闪烁着钦佩的光芒。她引以为傲的专业知识,在他面前,似乎有些相形见绌。
这时,萧振邦走了过来。他递给陈海峰一支雪茄,态度明显比之前热络了许多。
“海峰,今天…谢谢你。”萧振邦的语气真诚了不少,“这件三羊尊,我们本来志在必得,但若是真拍到两千万,就得不偿失了。你不仅为永宝斋省下了几百万,更重要的是,你保住了萧家的面子。”
他顿了顿,看着陈海峰:“我萧家,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这番话,无疑是一枚重要的橄榄枝。陈海峰知道,他凭借自己的眼力和镇定,在萧家站稳了脚跟。
“伯父过奖了。”陈海峰接过雪茄,“我只是不想让卓亚为难。”
萧振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但眼神中的认可,却己不言而喻。
回程的飞机上,萧卓亚靠在舷窗边,看着窗外翻滚的云海。
“你早就计划好了?”她忽然问。
“什么?”
“竞拍那件三羊尊。”萧卓亚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你故意等到最后,用那个理由压价,不仅为永宝斋拿到了东西,也让赵家吃了瘪,更…让爸对你刮目相看。”
陈海峰笑了笑,没有否认:“机会来了,总要抓住。”
“你很聪明。”萧卓亚轻声说,“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和…欣赏。
陈海峰看着她被夕阳余晖映照的侧脸,心中一动。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于萧卓亚才能进入萧家大门的“外人”。他用自己的实力,为自己赢得了入场券,也为“永宝斋”这个品牌,在香港古玩界,赢得了响亮的名声。
初涉家业,小试锋芒。
他交出了一份完美的答卷。
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在这座深不见底的家族大厦里,他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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