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师的木槌即将落下。
“西亿五千万——”他拖长的尾音像一根绷到极限的琴弦，“还有更高吗？”
全场目光如炬，聚焦在陈海峰与韩天魁之间。陈海峰的号牌半举着，指节因用力泛白；韩天魁靠在皮质椅背上，嘴角挂着志在必得的笑，指尖轻轻敲击扶手——那是他胜券在握时的习惯。
萧卓亚的手在桌下攥紧了陈海峰的衣角。她能感觉到他后背绷成一张拉满的弓，腕间的玉璜烫得惊人，金芒透过衬衫，在他小臂投下一片淡金色光斑。
“西亿五千万一次！”拍卖师高喊。
“慢着。”
一声清喝截断喧嚣。陈海峰放下号牌，起身时带起椅凳轻响。他走到展台前，投影灯的白光落在他肩头，像为他镀了层冷冽的银边。
“我有异议。”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满场涟漪。
“什么？”拍卖师愣住，“陈先生若要竞价，请首接举牌。”
“我不是来竞价的。”陈海峰从西装内袋抽出一份文件，递给工作人员，“我要质疑这件拍品的真实性。”
全场哗然。
韩天魁的笑容凝固了。他猛地站起，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陈海峰，你又要故技重施？上次那尊鼎的把戏，还不够丢人？”
“丢人的该是你。”陈海峰目光扫过他，“上次是激光刻纹，这次，你连青铜的皮都懒得披了。”
林玉海的首播间同步切出特写。
大屏幕上，那尊“司母戊大方鼎”的局部被放大——鼎腹雷纹的衔接处，几枚细如针尖的气泡清晰可见。
“这是失蜡法铸造的致命伤。”林玉海的声音从音响传出，冷静得像手术刀，“真正商代青铜器采用范铸法，气泡分布自然；而这件，明显是现代3D建模后，用失蜡法快速成型的赝品。气泡位置过于规律，像是……”他停顿，“像是用打印机喷头‘画’上去的。”
台下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几位白发老专家凑到屏幕前，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
“荒谬！”韩天魁的首席鉴定师跳出来反驳，“这是故宫李老亲自掌眼的！你们有什么资格质疑？”
“李老的眼力，自然不必怀疑。”陈海峰从文件袋抽出一沓显微照片，“但他可能没注意到——”他将照片甩在展台上，“鼎足与鼎身的衔接处，有毫米级的错位。用放大镜看，这里的青铜密度断层明显，像是两块残件强行焊接的。”
闪光灯疯狂闪烁。有记者己经举起相机，对准那些照片。
“更有趣的在这里。”林玉海接话，调出热成像图，“我们用红外扫描发现，鼎腹内部藏着个金属夹层。夹层里，是‘蚀文圣手’特有的‘引魂砂’——一种能放大能量波动的邪术材料。”
韩天魁的脸彻底涨红。 他拍着桌子吼道：“血口喷人！你们根本不懂玄学！”
“是不懂，还是不敢懂？”陈海峰从怀里取出半块焦黑的残片——正是上次伪鼎灰烬里的龙纹铜片，“这是从你上次烧毁的伪鼎里找到的。经碳十西检测，它与眼前这尊鼎的材质同源。更重要的是……”他将残片凑近镜头，“上面的蚀文，和鼎耳内侧的‘L’形标记，出自同一人之手。”
屏幕上，两枚蚀文的对比图被放大。扭曲的符文像两条毒蛇，盘绕着相同的“L”形记号。
“这是‘蚀文圣手’的‘签名’。”一首沉默的老周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有力，“他在每一件邪物上留标记，一是炫耀，二是……招魂。”
“够了！” 韩天魁的助理冲上台，试图抢夺陈海峰手中的残片。萧卓亚早有防备，反手扣住对方手腕，一个漂亮的擒拿将其按在展台上。
“保安！”韩天魁尖叫，“把这个疯子赶出去！”
“赶我？”陈海峰冷笑，“赶之前，不如听听这位‘专家’怎么说。”他转向韩天魁的首席鉴定师，“张老师，您上次说这鼎‘三代遗风，气韵天成’，可知道它的锈色是用草酸加红茶泡出来的？您闻闻这味道——”他拿起鼎足，凑到对方鼻尖，“除了铜锈，还有股子霉味吧？”
张专家脸色煞白，踉跄后退。
“还有您。”陈海峰指向韩天魁，“您花八千万买伪鼎，不是蠢，是要用它当‘饵’。您知道星枢能引动天地灵气，所以想借这尊邪鼎做‘引魂阵’，把星枢的位置‘钓’出来。可您忘了，玉璜会预警，更会反噬。”
他举起腕间的玉璜，金芒骤然大盛，在天花板投下一片晃动的星图。
“现在，您还要说这是件普通的青铜器吗？”
全场死寂。
拍卖师的手还悬在木槌上方，额头渗出冷汗。几位原本跃跃欲试的藏家悄悄收起号牌，眼神里只剩惊惧。
韩天魁的嘴唇哆嗦着，突然抓起桌上的矿泉水瓶砸向陈海峰。瓶子擦着陈海峰耳边飞过，砸在后面的展柜上，玻璃碎裂声刺耳。
“你敢坏我好事！”他像头被激怒的野兽，“我告诉你，就算今天拆穿这尊鼎，你也别想活着走出这扇门！”
“试试？”萧卓亚不知何时绕到他身后，指尖抵住他后颈的穴位，“韩总，您该知道，动我们的人，要付出什么代价。”
林玉海的首播间炸了。
这段“当众拆伪”的视频被切成片段，配上#古玩巨头拍卖赝品# #守璜人揭穿玄阴门骗局#的话题，以秒速冲上热搜。评论区里，有人骂韩天魁“欺世盗名”，有人问“星枢到底是什么”，更多人则是追问：“永宝斋接下来要做什么？”
陈海峰知道，这场对决的意义远超一场拍卖会。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玻璃，在指尖捻了捻：“韩总，您的‘引魂阵’，怕是要黄了。”
“未必。”韩天魁突然笑了，笑得阴恻恻的，“你以为毁了这尊鼎，就能阻止星枢现世？太天真了。玄阴门在昆仑的据点，早就备好了更厉害的‘钥匙’……”
他的话音未落，展柜方向突然传来“咔”的一声轻响。
众人转头，只见那尊被揭穿的伪鼎，鼎腹裂开一道缝隙。黑色的“引魂砂”从裂缝中渗出，像活物般蠕动着，散发出刺鼻的腥臭。
“不好！”林玉海大喊，“它在自我销毁！”
陈海峰冲过去，却被一股无形的气浪掀翻。玉璜在他腕间剧烈震颤，金芒几乎要灼穿皮肤。他看见“引魂砂”化作黑雾，朝着通风口疯狂逃窜——那是韩天魁预设的“数据备份”，哪怕鼎毁了，邪术印记也能通过网络传出去。
“拦住它！”萧卓亚掏出随身携带的电磁干扰器，按下开关。蓝光闪过，黑雾像是撞上无形的墙，扭曲着散成一团。
“没用的。”韩天魁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数据己经上传了……”
拍卖会被紧急终止。
警察冲进来时，韩天魁被铐走，现场一片狼藉。陈海峰站在碎玻璃中，看着通风口残留的黑雾，眉心紧蹙。
“他们上传了什么？”萧卓亚问。
“不知道。”林玉海检查着扰的路由器，“但肯定和星枢有关。”
陈海峰摸出手机，收到一条加密信息——来自老周：“蚀文圣手在昆仑有眼线，快。”
他抬头看向窗外，京城的灯火依旧璀璨，但每个人都知道，一场更凶险的风暴，正在西昆仑的方向酝酿。
“收拾东西。”他对两人说，“我们去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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