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不去?”林玉海把一张烫金请柬拍在桌上,压着一份加密文件,“柳家那个小聚会,博古斋赵胖子牵线,说是请些‘青年才俊’鉴赏新收的宋瓷。屁!我看是冲你那‘捡漏之王’的名头来的鸿门宴!”
陈海峰瞥了眼请柬上“雅集·观止”西个瘦金体小字,又看了看文件里柳家近期与境外神秘账户的资金往来。他沉默片刻,指尖无意识地着腕间疤痕:“不去,怕柳阿姨说我不给面子。”
“面子值几个钱!”林玉海啐了一口,“我打听清楚了,这次沙龙是赵启年那个‘星枢’基金会办的!打着文化交流幌子,实则网罗各路‘新贵’。海峰,这是局,也是机会!你得去看看,那帮藏在暗处的老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赵启年!星枢理事!陈海峰心中一凛。去,是深入虎穴;不去,是示弱。他最终点了点头。
“雅集·观止”设在城郊一处隐秘的江南园林会所。
白墙黛瓦,曲水流觞,名贵盆栽与古董家具错落有致,处处透着精心雕琢的雅致与疏离。陈海峰一身熨帖的深灰西装,显得格格不入又恰如其分。他目光扫过全场,心思却紧绷如弦。
柳明慧: 端坐主位,身着改良旗袍,笑容温婉,正与几位鬓发斑白的老先生低声交谈。她眼角的余光若有似无地飘向陈海峰,带着审视与期待。
博古斋赵经理: 殷勤地穿梭于宾客间,介绍着今晚的“主角”——一件据说是海外回流的北宋汝窑天青釉洗。
陌生面孔: 几个气质矜贵的男女,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目光不时扫过陈海峰,带着探究和不加掩饰的兴趣。
“陈先生,这边请。”一位管家模样的老者引着陈海峰走向主厅。
主厅中央,长案上覆着明黄锦缎,下面赫然是一件汝窑笔洗!釉色天青如雨后初霁,温润似玉,开片细密如蝉翼。但仔细看,洗心处有一道明显的冲线,从底部蜿蜒至口沿,破坏了整体的完美。
“此洗乃北宋汝州窑珍品,”一位白发老专家抚须感叹,“惜乎中心冲线,美中不足。其价值…争议颇大啊。”
“冲线贯穿器身,元气大伤,”另一位藏家摇头,“纵是汝窑,亦难入顶级藏家法眼。顶多中品。”
“不然不然,”柳明慧轻笑插话,声音如珠落玉盘,“古人云‘金瑕玉玷’,此等天然冲线,恰添古拙之韵,意境深远,反是难得。”
争论不休。众人目光灼灼,或附和,或反驳,皆盯着那道冲线。
陈海峰凝视着笔洗。腕间疤痕微微发热,传递出一种…奇异的平衡感。温热是底子,冰凉是伤痕,两者交织,竟无排斥,反而形成一种奇特的和谐韵律。他想起林玉海文件里提到的“星枢”复刻计划——他们似乎也在研究如何“修复”或“仿造”这类顶级古物的瑕疵。
“各位,”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此洗非冲线,是‘金缮’之痕。”
全场一静。
“金缮?”柳明慧挑眉,眼中闪过兴味。
“胡说!”一位老专家斥道,“金缮是日本技艺,用金粉填补修补,痕迹明显!此洗冲线浑然一体,岂是金缮?”
陈海峰不辩,径首走到案前,伸出手指,悬于冲线之上。
嗡——
疤痕传来清晰的温热与冰凉交织的脉动,如同两条河流在此交汇。他闭目凝神,指尖微微施力,模拟金缮修复时的能量流动感。
“这不是修补,”他睁开眼,目光如炬,“是古人在烧造时,因窑温骤变,釉水自然流淌填补了原生矿脉的细微裂隙。这裂隙,是天成;这填补,是窑火之力的馈赠。它不是伤痕,是汝窑开片之外,另一种‘天工’的印记。金缮是补,此乃‘合’。意境高下,立判。”
他顿了顿,声音沉稳:“真正的顶级藏家,爱的不是完美无瑕的标本,而是天地造化与匠人巧思碰撞出的、独一无二的灵魂。这道‘合’痕,让此洗,活了。”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陈海峰身上,震惊、疑惑、难以置信。柳明慧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随即化为更深的探究。
“好…好一个‘天工之合’!”半晌,白发老专家一拍大腿,激动站起,“陈先生慧眼!老朽输得心服口服!此洗价值,因你一言,重估!”
掌声稀稀落落地响起,夹杂着倒吸冷气的声音。柳明慧看向陈海峰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审视,而是…欣赏,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炙热。
沙龙尾声,众人散落各处品茗闲聊。
陈海峰端着茶盏,避开人群,走到一处临水的月洞门前。窗外修竹摇曳,水光潋滟。他需要冷静一下,刚才那番话耗力不小,疤痕隐隐作痛。
“陈先生的见解,令人耳目一新。”
清冷如玉石相击的女声自身后响起。陈海峰转身。
月光与廊灯勾勒出一位女子的剪影。她身着一袭素雅的月白暗纹旗袍,身段窈窕,未施粉黛的容颜清丽绝伦,气质却如寒潭秋水,带着疏离的矜贵。手中未持团扇,只随意搭着一件墨绿织锦披风。
是她!萧卓亚!
陈海峰心头莫名一跳。他只在财经杂志和柳家宴会上见过她的照片,此刻真人,比影像更添三分清冷,七分灵动。
“萧小姐谬赞。”陈海峰拱手。
萧卓亚缓步走近,目光落在那件汝窑笔洗上,又落回陈海峰:“非谬赞。陈先生能看到‘天工之合’,而非‘金缮之耻’,眼力与心境,非常人能及。”她顿了顿,语气带着探究,“尤其…您触碰器物时,指尖似乎有微光流转?”
陈海峰心中巨浪滔天!她察觉到了?疤痕的异能?!他强作镇定:“萧小姐说笑了。许是烛火映照。”
萧卓亚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或许是吧。”她并未追问,转而看向窗外,“这园子,旧主是前清一位痴迷古玉的贝勒爷。他最珍视的,是一枚据说能‘沟通天地’的古玉琮,可惜…”她声音微黯,“在战乱中遗失了。”
陈海峰心中一动,下意识抚上腕间疤痕。那枚遗失的玉琮…会否也与某种能量有关?
“能‘沟通天地’的古玉…”他试探着问,“可有拓片或记载留存?”
萧卓亚摇头,眼中掠过一丝怅惘:“只余一些零散的笔记和一首诗。‘玄玉通灵处,星河落掌心。莫问归期事,月下听龙吟。’”
“玄玉…星河…”陈海峰默念,腕间疤痕竟传来一阵久违的、温和的悸动,仿佛与这诗句产生了某种共鸣!
就在此时,柳明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笑意:“卓亚,怎么躲这儿清谈?陈先生可是大忙人,我替你约了他下周去家里品鉴那幅‘元人山水’呢。”她亲热地挽住萧卓亚的手臂,看向陈海峰的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萧卓亚脸上的笑意淡去,恢复了惯常的清冷疏离。她对陈海峰微微颔首:“今日得闻高论,幸会。柳阿姨,我先回去了。”说罢,转身袅袅离去,月白身影很快消失在回廊尽头。
柳明慧看着她的背影,又看看陈海峰,笑容意味深长:“海峰,卓亚可是我们圈子里公认的才女,家世也好。多亲近亲近,对你…没坏处。”
陈海峰望着萧卓亚消失的方向,掌心疤痕的悸动尚未平息。那女子清冷的眼眸,灵动的气质,以及那句“莫问归期事,月下听龙吟”,还有疤痕的共鸣…一切都透着莫名的熟悉与宿命感。
他不知道,这次邂逅,不仅让两位同样背负秘密与孤独的灵魂在命运长河中惊鸿一瞥,更将“玄玉通灵”的古老传说、萧家深藏的玉琮之谜,以及他自己那尚未觉醒的“观星师”血脉,悄然编织进了一张日益复杂、也日益危险的巨网之中。
月洞门外的竹影,沙沙作响,仿佛在低语着一个关于知音、宿命与守护的漫长故事,才刚刚写下第一个惊心动魄的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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