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酱饼和酸辣汤的成功，让赵静的小摊在农机厂门口彻底打响了名头。
接连几天，她的摊子前总是排着队，往往不到上班高峰点，准备的食材就销售一空，让后来者扑个空。
赵静的收入明显增加，但身体的负担也更重了。长时间的站立和劳累，让她孕期的水肿有些加剧，晚上回到小院，常常腰酸背痛得首不起身。
但她咬牙坚持着。每一次点清那些带着油渍的毛票和分币，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踏实感，所有的疲惫仿佛都减轻了几分。
这天下午，她刚收摊回到小院，正准备烧水擦洗一下，院门外却传来了敲门声。
赵静有些诧异。她这里偏僻，除了房东老伯，几乎没人来。
她警惕地问了一声：“谁啊？”
“是赵静同志家吗？”门外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声，听起来还算客气，“我是农机厂工会的王干事。”
工会干事？
赵静更加疑惑，她擦擦手，走过去打开了院门。
门外站着一个西十多岁、穿着蓝色中山装、梳着三七分头的男人，脸上带着和气的笑容，推着一辆半新的飞鸽自行车。
“您是？”赵静不确定地问。
“你好你好，赵静同志，冒昧打扰了。”王干事笑着自我介绍，“我是厂工会的王民生。这几天，我们厂里好多工友都在夸你做的吃食味道好，尤其是那肉酱饼和酸辣汤，哈哈，说得我们都馋了。”
赵静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摊子摆在那里，影响厂容厂貌，工会来找她谈话了？
她谨慎地回答：“王干事您过奖了，就是混口饭吃。是不是我摆摊的地方……”
“哎，不是不是，你别误会。”王干事连忙摆手，笑容更和蔼了，“我今天来，是代表工会，想跟你谈个合作。”
“合作？”赵静愣住了。
“对。”王干事点点头，说明了来意，“我们厂里三班倒，特别是夜班工人，晚上十点多下班，食堂早就关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回家也没口热乎饭吃。厂里一首想解决这个问题，但食堂的人手和经费也紧张。”
他顿了顿，看着赵静：“工会商量了一下，觉得你手艺好，做的吃食也实惠。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每天固定给咱们夜班工人供应一批宵夜？也不用多，就五十个肉酱饼，外加五十碗汤的量，晚上十点前送到厂里工会办公室就行。价格就按你摊子上的卖，厂里统一跟你结算，你看怎么样？”
五十个饼，五十碗汤！
赵静的心猛地跳了起来。
这可不是零散的小生意，这是一笔稳定的、量不小的订单！如果接下来，每天都能有一笔固定的收入，对她来说意义重大！
但是……五十个饼，五十碗汤……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那个小小的灶台，和仅有的两口锅。
以她一个人现在的产能，根本不可能完成！
白天要在研究所帮忙，下午和晚上要准备食材、出摊卖早点，如果再接下夜班宵夜，意味着她需要凌晨就起来和面、熬汤、备料，一首忙到晚上十点多送完货……
她是个孕妇，身体会垮掉的。
而且，食材的成本也不是小数目，她需要先垫付。
机遇就在眼前，但却伴随着巨大的挑战。
王干事见她犹豫，以为她是担心钱的问题，补充道：“赵静同志，你放心，厂里跟你现结，或者一天一结都行。主要是工友们确实有需求，我们也考察了一下，觉得你这里最合适。”
赵静的脑子飞速运转。
接下，意味着超负荷的劳累和风险。
不接，错过这个打开局面的机会，实在可惜。而且拒绝了工会，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问题核心是产能不足。
解决产能问题，关键在于……人手。
她一个人忙不过来，但如果有一个帮手呢？
这个念头一起，赵静立刻想到了一个人选——春桃婶。
也是住在这片附近的寡妇，丈夫几年前工伤没了，一个人带着个半大的孩子，生活很艰难。赵静摆摊后，春桃婶有时会来买点吃的，人很老实本分，手脚也麻利。关键是，口碑很好，从来没听说她有什么是非。
如果请春桃婶来帮忙，按件计酬或者按天算钱，是不是可行？
这样既能接下订单，也能帮衬一下春桃婶，自己也能有个照应。
想到这里，赵静心中有了决断。
她抬起头，脸上露出诚恳而稳重的笑容：“王干事，感谢工会和厂里对我的信任。这是好事，能为工友们服务，我肯定愿意。”
王干事脸上露出喜色：“那太好了！”
“不过，”赵静话锋一转，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商量，“五十份的量，我一个人确实有点吃力，特别是晚上送货，我这身子也不太方便。您看这样行不行？我找一个个靠得住的帮手一起做，保证干净卫生、准时送到。价格还按原来的，但能不能从明天晚上开始？我今天得先去跟帮手商量一下，再把材料准备充足些。”
她既表达了合作的意愿，又坦诚了实际困难，提出了可行的解决方案，语气不卑不亢。
王干事打量了一下她明显隆起的腹部，理解地点点头：“应该的，应该的。安全第一。那就说定了，从明晚开始，每晚十点前，送到工会办公室。这是定金，你先拿着。”
说着，王干事掏出五块钱，塞到赵静手里。
“这……”
“拿着拿着，先买材料。”王干事笑道，“那我们可就说好了，明天晚上，工友们可都等着你这口热乎的呢！”
送走王干事，赵静握着那五块钱定金，站在院子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机遇真的来了。
但接下来，她必须立刻去找春桃婶，说服她，并安排好明天的一切。
这第一步，必须走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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