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等人的骚扰，像一片挥之不去的阴云，笼罩在赵静的小摊上空。
连续几天，生意都大受影响。虽然赵静和春桃婶依旧按时出摊，但客人明显少了许多，一些熟客远远看到黑皮那伙人在附近晃悠，也宁可绕路去别处。
收入锐减，食材浪费，更重要的是，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让赵静心力交瘁。
她知道，不能再这样被动地等下去了。
这天下午，赵静没有首接回小院，而是绕路去了农机厂的工会办公室。
工会主席姓李，是个五十多岁、面相和善的老头。赵静之前送宵夜时见过几次，印象不错。
“李主席，您好。”赵静敲开门，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和为难。
“哟，是小赵同志啊，快进来坐。”李主席热情地招呼她，“宵夜的事，工友们反响可好了！辛苦你们了！”
“李主席，您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赵静坐下，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怎么了小赵？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李主席关切地问。
“李主席，我……我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开口。”赵静低下头，声音带着几分委屈，“最近几天，总有几个不三不西的人，在我们摊子附近转悠，说些不干不净的话，说我们的肉不干净，汤里有问题……搞得很多工友都不敢来买了。”
她抬起头，眼圈微微发红：“李主席，您知道，我们做小本生意的，最讲究的就是个干净卫生和口碑。他们这么胡说八道，我们这生意……快做不下去了。要是影响了给夜班工友送宵夜，那可怎么好……”
她这番话，半真半假，既点明了困难，又把问题巧妙地引到了“影响为工友服务”这个高度上。
李主席一听，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还有这种事？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厂门口捣乱！”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就是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为首的那个好像叫黑皮。”赵静小声说，“他们也不动手，就是在那儿说闲话，吓唬客人……我们也不敢跟他们硬来。”
“黑皮？赵虎手下的那个？”李主席显然听说过这人，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个赵虎，越来越不像话了！以前在街上胡混也就算了，现在敢把主意打到我们厂门口，影响工人吃饭休息？反了他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小赵同志，你别怕！这事工会管定了！我这就给派出所打电话！太不像话了！”
“李主席，谢谢您！谢谢您！”赵静连忙道谢，心里松了口气。第一步，成了。
工会出面，代表的是集体利益，派出所自然会重视。
从工会出来，赵静没有回家，而是拐进了另一条巷子。她记得，许红梅的未来婆家，就住在这附近。她未来公公，好像是镇小学的一个老师，比较看重名声。
她打听到具体门牌，走到一户看起来还算体面的院门前，整理了一下衣服，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戴着眼镜、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
“您好，请问是刘老师家吗？”赵静礼貌地问。
“我是，你是？”刘老师疑惑地看着她。
“刘老师您好，我是许红梅嫂子，赵静。”赵静自报家门，语气平和。
刘老师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不自然。他显然知道赵静，也知道自家未来儿媳和她家的那些龃龉。
“你有什么事？”他的语气冷淡下来。
赵静没有在意，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刘老师，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镇上有些关于我的不太好听的流言，说什么我做的吃食不干净，勾引男人什么的……传得挺难听的。”
她顿了顿，看着刘老师微微变色的脸，继续说道：“我倒是没什么，一个寡妇，被人说几句也少不了块肉。就是……我听说，这些闲话，好像跟红梅妹子有点关系？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和担忧：“红梅妹子年纪小，可能不懂事。我就是想跟您提个醒。这姑娘家家的，还没过门，就掺和这些是非，传出去，对她名声不好，对您家的名声……恐怕也有影响。毕竟，您家是书香门第，最重清誉了。”
她的话，句句没提指责，却句句戳在要害上。点明了流言的恶毒，暗示了许红梅的参与，更抬出了“书香门第”的清誉来施压。
刘老师的脸色己经变得十分难看。他是个极好面子的人，绝不允许未来儿媳还没过门就惹上是非，败坏门风。
“赵静同志，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刘老师深吸一口气，语气严肃，“你放心，如果真是红梅不懂事，胡说八道，我肯定会管教她！绝不会让她再出去乱说！”
“那就谢谢刘老师了。”赵静目的达到，见好就收，“我也是为了红梅妹子好。没别的事，我就不打扰您了。”
离开刘老师家，赵静走在夕阳下，感觉胸中的闷气消散了不少。
双管齐下。
她倒要看看，断了赵虎的庇护，掐了许红梅的舌头，这流言还怎么传！
果然，第二天，情况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赵静和春桃婶照常出摊。刚开始，黑皮那几个人又晃悠了过来，刚想故技重施，两个穿着制服的民警就走了过来。
“你们几个，干什么的？天天在这晃悠什么？”民警语气严厉。
黑皮等人顿时慌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有人举报你们寻衅滋事，扰乱秩序！跟我们回所里一趟！”民警不由分说，将几人带走了。
周围看热闹的工人纷纷拍手叫好。
“抓得好！这帮混混早该收拾了！”
“静丫头，这下清净了！”
几乎同时，许红梅那边也消停了。据说刘老师大发雷霆，严厉警告了她，要是再敢出去搬弄是非，这婚事就别想了。许红梅吓得躲在家里，好几天没敢出门。
王秀兰失去了“爪牙”和“喉舌”，顿时成了没牙的老虎，虽然心里恨得要死，却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困扰赵静多日的阴霾，一朝散尽。
小吃摊的生意迅速恢复，甚至比以前更加红火。工人们都觉得赵静这个寡妇不简单，有骨气，有办法，对她更加信服。
晚上收摊时，春桃婶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忍不住感叹：“静丫头，你可真行！这下可算安生了！”
赵静笑了笑，没说话。
心里却明白，这只是暂时的胜利。在这个年代，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想要立足，注定步步荆棘。
但这一次，她靠自己的智慧赢得了喘息的机会。
她抬头看了看星空，深深吸了一口带着饭菜余香的空气。
脚下的路，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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