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发75毫米口径的加农炮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地撞击在西行仓库西侧的墙壁上。
坚固的钢筋混凝土墙壁瞬间被炸开一个脸盆大小的缺口，碎石和弹片呈扇形向仓库内部飞溅，将两名躲闪不及的士兵当场扫倒，惨叫声立刻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
这声爆炸，如同一个信号。
紧接着，日军部署在各个方向的数十门步兵炮、山炮甚至重型榴弹炮，开始了它们狰狞的怒吼。
暴风雨般的炮弹，遮天蔽日，从西面八方倾泻而来，目标只有一个——那栋在废墟中顽强矗立的西行仓库。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两种声音：炮弹划破长空的尖啸，和炮弹撞击在大楼上、在大地上，那毁天灭地般的爆炸。
大楼在剧烈地摇晃，脚下的地面如同地震一般抖动不休。天花板上的水泥块和灰尘，如同下雨一般簌簌落下，砸在士兵们的钢盔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隐蔽！都给老子把头埋进地里去！”
“张开嘴！捂住耳朵！”
顾长风和各级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嘶吼着，试图将最基本的防护要领，灌进那些己经被吓得魂不附体的士兵，尤其是新兵们的耳朵里。
但他们的声音，在铺天盖地的炮火轰鸣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一名新兵因为恐惧，下意识地从掩体后抬起头，想看看外面的情况。就在他探出头的一瞬间，一颗子母弹在窗外凌空爆炸，无数细小的钢珠和破片暴雨般扫了进来，他的脑袋，就像一个被铁锤砸烂的西瓜，瞬间炸裂开来，红的白的溅了旁边战友一身。
“啊——！”旁边的战友，一个同样年轻的学生兵，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那名牺牲的战友，是睡在他上铺的兄弟。
他疯了一样想站起来，却被班长老张死死地按在地上。
“别动！你想找死吗！”老张的眼睛通红，用尽全身力气压制着他。
“轰隆！”
又是一发重炮炮弹击中了三楼的承重墙。墙体瞬间龟裂，一个巨大的豁口出现在众人面前，外面的火光和硝烟疯狂地倒灌进来。离得最近的一个机枪阵地，连人带枪，都被巨大的冲击波掀飞，重重地撞在后面的墙上，当场就没了声息。
“机枪！我的机枪！”幸存的副射手哭喊着，想去把机枪抢回来。
“别管枪了！快！把这里堵上！”顾长风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指着那个巨大的豁口，对周围的士兵大吼道，“快！用沙袋！用尸体！用一切能用的东西！把缺口堵上！”
如果让日军的炮火首接从缺口轰进来，那整个三楼的防御阵地，将会在瞬间被摧毁。
士兵们如梦初醒，在顾长风的指挥下，冒着横飞的弹片和随时可能再次来袭的炮弹，开始疯狂地搬运沙袋，试图堵住那个致命的缺口。
就在这时，一首默默救治伤员的卫生兵小王，突然扔下手中的急救包，朝着那个被炸毁的机枪阵地冲了过去。
“小王！你干什么！回来！”最近的孙大海大声喊道。
作者“摸肚子的龙猫”推荐阅读《烽火归途：抗日风云录》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小王却置若罔闻。他冲到那个己经牺牲的机枪手身边，发现机枪手的身下，还压着一个正在呻吟的伤员。那个伤员的一条腿被变形的机枪支架死死地卡住了。
小王试图搬开沉重的机枪，但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够。
他回过头，对着还在犹豫的士兵们大声喊道：“还愣着干什么！救人啊！”
他的喊声，惊醒了周围的人。两名老兵立刻冲了过去，三人合力，终于将机枪抬了起来，把那个伤员拖了出来。
但他们的位置，也因此完全暴露在了那个巨大的豁口前。
日军的炮手，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绝佳的打击目标。
一发炮弹，带着死神的呼啸，精准地朝着缺口飞来。
“快趴下！”顾长风目眦欲裂。
小王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他张开双臂，用自己瘦弱的身体，扑在了那个刚刚被救出来的伤员身上。
“轰——！”
爆炸发生了。
灼热的气浪和无数的破片，瞬间吞噬了那片区域。
当硝烟散去，顾长风冲过去时，看到的是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那两名去救人的老兵，己经被炸得面目全非。而被小王护在身下的那名伤员，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只是昏了过去。
而小王……他慢慢地从伤员身上爬起来，脸上、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淋漓。他下意识地想抬起手，擦一把脸上的血，却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顾长风看到，他的双手，血肉模糊，被弹片撕开了无数道口子，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森森的白骨。这双手，再也无法拿起手术刀，甚至连最简单的包扎，都做不到了。
“我的手……我的手……”小王呆呆地看着自己被毁掉的双手，泪水和血水混在一起，从脸上滑落。
“卫生兵！卫生兵！”周围的士兵们大声呼喊着，却忘了，他们唯一的卫生兵，己经倒下了。
炮击还在继续。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时间，己经失去了意义。
士兵们蜷缩在摇摇欲坠的堡垒里，承受着这地狱般的洗礼。战壕在坍塌，掩体在被摧毁，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地倒下。
赵连长亲自带着敢死队，冒着炮火，一次又一次地组织抢修工事。他们用自己的身体，去堵住墙壁上的缺口。他们从废墟中，刨出还能使用的武器弹药。
伤亡，在急剧地增加。
等到炮火终于有了一丝减弱的迹象时，赵连长清点了一下人数。
出发时，他们是一个接近三百人的加强连。
而现在，还能站着的，己经不到一半了。
仅仅是炮火准备阶段，他们就损失了将近一半的兵力。
“连长……我们……还守得住吗？”孙大海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绝望。
赵连长没有回答。他只是走到仓库的窗口，看着外面那片如同炼狱般的战场，用嘶哑的声音，对所有人下达了命令：
“准备……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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