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再次降临。
但苏州河南岸的这片，被战火，彻底摧毁了的工厂废墟，却一反常态地，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暂编第一团的近两千名士兵，在各自长官的带领下，开始了，一场，与死神，赛跑的，疯狂的，基建工程。
他们，要在，日军，发起总攻之前，用他们的双手，和，这片废墟里，所有，能利用的东西，为自己，构筑起，一道，能够，抵御死亡的，最后的屏障。
一营的防区，无疑是，整个工程中，最繁忙，也最艰巨的一段。
“都给老 ZI 动起来！别他娘的，像个没睡醒的娘们！”
楚云飞，这位，新上任的营长，此刻，正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在他的防区内，来回地，巡视着，督促着，他手下那群，同样是，由溃兵组成的，第二连和第三连的士兵们，挖掘着战壕。
他的指挥风格，简单，粗暴，但却，异常有效。
在他的咆哮和鞭策下，士兵们，虽然，嘴里，骂骂咧咧，但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而另一边，一连的阵地上，气氛，却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这里，没有，声嘶力竭的叫骂。
只有，顾长风，那，冷静，而又，清晰的，命令声，和士兵们，那，虽然疲惫，但却，有条不紊的，劳作声。
“第一排！你们负责的，是，主战壕！深度，不能低于，一米八！胸墙，必须用，两层以上的沙袋，进行加固！记住，沙袋之间，不要留空隙，要用碎石和泥土，把缝隙，都给老 ZI 填满了！”
“第二排！你们，去那边，那栋，被炸塌了一半的厂房！把里面的钢筋，都给老 ZI 撬出来！越多越好！这些，是用来，做防步兵的，铁丝网的！”
“第三排！还有，那些学生兵！”顾长风，看着那些，干起体力活来，明显，力不从心的学生们，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你们的任务，是，收集！把所有，能找到的，玻璃碎片，碎砖烂瓦，都收集起来！这些，一会儿，要，铺在，我们阵地的前沿！”
他的命令，分工明确，条理清晰。
每一个排，每一个班，甚至，每一个人，都被，分配到了，具体的任务。
但他的这些，在其他人看来，有些，“异想天开”的命令，却引起了，不少，老兵的，质疑。
“连长，”一个，刚刚被提拔为排长的老兵，走到顾长风身边，不解地问道，“我们，挖这么深的战壕，干什么？小鬼子的炮，一打过来，还不都得，被活埋在里面？”
“还有，让我们，去捡那些，破铜烂铁，碎玻璃，又有什么用？难道，还能，当饭吃不成？”
他的话，立刻，引起了，周围，其他士兵的，一阵，低声附和。
在他们看来，构筑防御工事，就是，挖一条浅浅的壕沟，再，在前面，堆上几个沙袋，就完事了。
顾长风的这些，复杂的，看起来，华而不实的设计，完全是，在浪费，他们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和时间。
“你觉得，我们，现在的这点兵力，和火力，能挡得住，日军的，集团式冲锋吗？”顾长风，没有，首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那个排长，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挡不住。”他，很诚实地回答道。
“那我们，要靠什么，来弥补，我们和敌人在，兵力火力上的，巨大差距？”顾长风，继续问道。
那个排长，沉默了。
“靠脑子。”顾长风，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也靠，这些，你们看不起的，破铜烂铁。”
他，捡起一块，锋利的玻璃碎片，在那个排长的眼前，晃了晃。
“你觉得，当小鬼子，在炮火的掩护下，冲上我们阵地的时候，一脚，踩在，这玩意儿上，会是什么感觉？”
他，又指了指，那些，正在，被一根根，从废墟里，撬出来的，锈迹斑斑的钢筋。
“你觉得，把这些钢筋，削尖了，做成，简易的鹿砦和铁丝网，能不能，稍微，阻碍一下，他们冲锋的速度？”
最后，他，指着那条，正在，被士兵们，深挖的战壕。
“你觉得，一米八的深度，能不能，最大限度地，减少，炮弹破片，对我们士兵的杀伤？能不能，让我们的士兵，在炮击过后，有更多的，体力，和精力，去应对，接下来的，步兵冲锋？”
他的一连串反问，让那个，原本，还心存质疑的排长，和周围，那些，竖着耳朵，偷听的士兵们，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
但他们，打仗，靠的，更多的是，血勇，和，经验。
他们，从未想过，原来，这，普普通通的，防御工事里，竟然，还隐藏着，这么多的，学问和门道。
“我明白了，连长！”那个排长，恍然大悟，他，对着顾长风，由衷地，敬了一个军礼，“我，这就带人，去干！”
顾长风，点了点头。
他知道，想要，让这些，桀骜不驯的兵油子，真正地，信服自己，光靠，一个，连长的头衔，是远远不够的。
他必须，拿出，真正，让他们，心服口服的，真本事。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顾长风，又提出了一系列，在当时看来，堪称，惊世骇俗的，阵地设计理念。
比如，他在主战壕的侧翼，设计了，多个，可以，形成交叉火力的，机枪暗堡。
比如，他，利用，工厂区，原有的，下水道系统，构建了一套，可以，安全转移兵力，和，偷袭敌人侧翼的，地下交通网络。
再比如，他，甚至，还让士兵们，在阵地的前沿，挖掘了，大量的，散兵坑，和，假的，火力点，用来，迷惑敌人，和，分散敌人的炮火。
他的这些，超越了，这个时代的，现代特种作战的，阵地构筑思想，让整个一连的防区，渐渐地，从一片，开阔的，毫无遮拦的，死亡之地，变成了一个，结构复杂，杀机西伏的，立体防御堡垒。
就连，闻讯赶来的，楚云飞，和，方天宇，在看完了，顾长风的“杰作”之后，都露出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长风，你……”楚云飞，指着那张，画满了，各种，他看不懂的，战术符号的设计图，结结巴巴地问道，“你这些……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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