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大王——现在该叫他慧明了——领着我们上山时，整个人都是懵的。他那双赤红的眼睛里，血色褪去大半，剩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迷茫，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黑风洞与其说是妖洞，不如说是个破烂的寺庙前殿。佛像东倒西歪，供桌上落满灰尘，只有角落里堆着的金银器皿闪闪发光，与他身上那件褴褛的僧衣形成了讽刺的对比。
"就这儿？"猪八戒踢了踢地上的碎瓦片，"你这佛国...也太寒碜了点。"
慧明没吭声，只是默默走到主位坐下，那里摆着张虎皮椅子，怎么看怎么别扭。
"说说吧，"孙悟空翘着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你这‘地上佛国’，究竟是怎么个章程？"
慧明张了张嘴，最后颓然地垂下头："我...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三百年的怨恨像一坛酿坏了的酒，酸涩刺喉，却成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你先出去。"我对孙悟空说。
孙悟空挑了挑眉，但还是拎着金箍棒出去了。
洞里只剩下我和慧明。他戒备地看着我，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腰间悬挂的骷髅头。
"别紧张，"我踱步到他面前，"我只是想知道是谁指点你用这种方式‘建佛国’的？"
他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有人指点我？！"
我没回答，只是环顾西周："这些金银，是你抢来的？"
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我盯着他的眼睛，"你每抢一分，这里的百姓就穷十分。"
"我..."他眼神闪烁，"我只是想让他们明白..."
"明白什么？"我打断他，"明白没钱就连信仰都不配拥有？"
"那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我问，"你恨他们只为自己求佛，可你现在做的，不就是逼着他们来求你么？"
他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猛地站起来："那你说该怎么办？！我师父...我师父他一生苦修，最后连口棺材都没有..."
他的声音哽咽了："那些富人...他们宁愿把钱扔进河里听个响..."
"所以你就成了你最恨的那种人？"我反问。
这句话像把锤子，重重砸在他心上。他踉跄着跌坐回椅子上，双手捂住脸。
过了很久，他才闷声说："半个月前...有个游方的道士路过..."
道士？
我心头一动："什么样的道士？"
"看不清脸，"慧明摇头，"他披着件很宽大的斗篷。但是他给了我一样东西..."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袋，解开绳子，倒出一撮泥土。
那土的颜色很特别，是淡淡的金色，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檀香味。
"他说..."慧明回忆着，"若想让世人信佛，先要让佛...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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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慧明的眼神变得有些恍惚，"如果我能让这块土地长出庄稼...他们自然会信我..."
"然后呢？"我问。
"然后..."慧明苦笑，"我就再也求不来雨了..."
果然。
我感受着空气中紊乱的水灵之气，它们像是被无形的屏障阻隔在外，根本无法靠近这片山区。
这不是普通的妖力所能做到的。
"他还说了什么？"我问。
慧明努力回想："他说...此物名为‘福田土’，只要..."
他话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怎么回事？！"慧明猛地站起。
我和他冲出山洞，只见孙悟空正和一个黑袍人影对峙！
那人全身笼罩在宽大的斗篷里，脸上带着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木质面具，面具额头处，刻着一个倒悬的莲花印记！
倒悬莲花...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这是上古魔道的标记！早在龙凤初劫时就该绝迹了！
那人影看到我们，并不恋战，身形一晃便化作黑烟消散！
"追！"孙悟空二话不说就要腾云！
"等等！"我叫住他，"你留下来保护师父。"
孙悟空愣住："那你..."
"我去去就回。"我说完，循着那一闪即逝的魔气追了出去！
那魔气很狡猾，在山林间迂回穿梭，显然对此地极为熟悉！
追到一处悬崖边，那魔气彻底消失了。
崖壁上，刻着几行字：
"佛渡有缘人， 缘在福田土。 若要净土现， **先饮心头血。"
最后那句话，像冰锥一样刺进我的脑海！
心头血...
我猛地想起比丘国那些被榨干生机的孩童...
难道...
我转身回到黑风洞，慧明还站在原地，脸色苍白。
"那个道士，"我盯着他，"是不是左手只有西根手指？"
慧明浑身一震："你...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他！
那个在狮驼岭外围窥视的家伙！那个在比丘国邪法背后若隐若现的影子！
"大圣，"我沉声道，"我们可能...一首都搞错了一件事。"
孙悟空皱眉："什么意思？"
"比丘国的邪法，这里的福田土..."我缓缓道，"恐怕都是同一人所为！"
"他在做什么？"猪八戒凑过来问。
我看着洞外那片干裂的土地，缓缓道：
"他在...种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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