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秩序之触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拉长、凝固。
烟尘如同慢镜头般翻滚、升腾；扭曲的金属碎片在空中划出清晰的轨迹；安全局队员们惊骇的面容，莱诺少校厉声呼喊却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玻璃的命令声，伊莎贝尔试图冲过来却被能量余波阻挡的身影……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陆沉的整个世界，只剩下那双——不，是那无数双——从实验室烟尘中骤然亮起，死死锁定在他身上的、充满了最原始恶意与贪婪的“眼睛”！
那刚刚诞生的、无法名状的怪物，它所有的感知似乎都聚焦在了陆沉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聚焦在他周身那浓郁而纯粹的“净化之光”上。那光芒，对于这由混乱、污染与高维低语催生出的存在而言，如同炽热的阳光之于吸血鬼，是绝对的天敌，是必须被玷污、被吞噬、被毁灭的秩序象征！
“嗷——！！！”
一声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首接撕裂所有人意识层面的、混合了无数痛苦嘶吼与疯狂呓语的尖啸，从那怪物的“躯干”部位爆发出来！这尖啸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精神攻击，距离较近的几名安全局队员即便有防护，也瞬间七窍流血，抱着头颅惨叫着倒地翻滚。
与此同时，怪物那由无数触须和扭曲血肉构成的身体猛地膨胀、变形，如同一个巨大的、布满吸盘和利齿的口袋，带着令人作呕的腥风和磅礴的暗紫色能量潮汐，朝着陆沉兜头罩下！它要将这团令它憎恶的光，连同其载体，一同吞噬、消化！
“陆沉！躲开！”伊莎贝尔的惊呼声终于穿透了那精神尖啸的屏障。
‘夜枭’反应极快，在怪物动的同时，己经一把抓住陆沉的手臂，试图将他向后拖拽。但陆沉的双脚却如同生根般钉在原地！
不能退！
他的理智在疯狂报警，生物本能叫嚣着逃离，但体内那奔腾的“净化之光”却传递来一种前所未有的、炽热的“战意”！这光芒并非死物，它似乎拥有着某种基础的灵性，对那污秽的、混乱的造物，充满了天然的排斥与净化的渴望！
而且，在他意识的最深处，那沉寂的“标记”，也在怪物扑来的瞬间，传来了一阵并非灼痛，而是……冰冷的、带着一丝俯瞰意味的“悸动”。仿佛一位沉睡的君王，被脚边蝼蚁的挑衅所惊扰。
电光火石间，陆沉做出了决断！
他没有试图后退，反而迎着那吞噬而来的、如同深渊巨口般的攻击，猛地向前踏出一步！他将体内所有的“净化之光”不再用于维持大范围的防护场，而是以一种近乎狂暴的方式，向着双臂，向着双掌疯狂压缩、凝聚！
Level 4 的辉光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他双掌之间，一团如同微型太阳般刺目、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纯粹与威严的乳白色光球！这光球不再温和，它内部蕴含着恐怖的能量，光芒边缘甚至因为极致的压缩而呈现出细微的空间扭曲！
这是他将“净化之光”的“净化”特性，与“标记”深处那冰冷威严的“秩序”意味，在生死压力下强行融合的尝试！是他潜意识中对“原初之光”某种特质的拙劣模仿与再现！
“给我……净化的——滚开！”
陆沉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双臂肌肉贲张，将那团高度压缩的、蕴含着“秩序”意志的净化光球，狠狠地推向迎面扑来的怪物巨口！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当极致纯净、高度凝聚的秩序之光，与融合了“摇篮”活性、“深渊之耳语”污染的混乱造物碰撞的瞬间，发生的是更本质层面的湮灭与中和！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又像是浓酸泼洒在血肉之上！一阵剧烈而刺耳的、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侵蚀声响彻整个走廊！
怪物的扑击之势猛地一滞！它那庞大的、由混乱能量构成的身体与乳白色光球接触的部位，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消融、汽化！暗紫色的能量流被强行撕裂、驱散，扭曲的血肉组织在光芒中化作飞灰，那无数充满恶意的眼睛在近距离接触到这浓缩的秩序之光时，纷纷爆裂、熄灭！
怪物发出了更加凄厉、更加疯狂的意识尖啸，那啸声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与暴怒！它本能地想要后退，想要远离这团让它感到致命威胁的光芒！
但陆沉岂会让它如愿？！
他感受到双臂传来的、仿佛要撕裂般的剧痛，以及精神力的飞速消耗，但他眼神中的狠厉与决绝却如同燃烧的火焰！他强撑着几乎虚脱的身体，榨取着体内每一分潜力，推动着那团虽然体积在缩小，但核心依旧炽亮的光球，死死地“按”在怪物的躯体上，如同最执着的外科医生，用灼热的光刀切割着癌变的组织！
“有效！继续！压制它！”莱诺少校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厉声下令！安全局队员们强忍着精神不适，重新组织火力，脉冲步枪喷射出蓝色的电光弹幕，精准地打击着怪物试图重新凝聚或者延伸出来的触须和能量节点，为陆沉创造机会。
伊莎贝尔也冲到了陆沉附近，她的银色灵能如同坚韧的丝线，缠绕在陆沉周围，帮他分担了一部分精神污染的压力，同时警惕地注视着实验室内部，防备着林曼可能的后手。
“不！不可能！我的造物……完美的生命形态……”实验室内的林曼博士，看着自己倾注心血、甚至不惜引动高维低语才催生出的“杰作”，在陆沉那匪夷所思的光芒下迅速崩溃、消融，脸上那狂热的笑容彻底僵住，转而变成了扭曲的惊骇与无法接受的疯狂！“是‘钥匙’！是‘钥匙’干扰了进化！你必须……消失！”
她猛地扑向控制台，似乎想要启动什么最终手段。
但就在她的手指即将按下一个猩红色按钮的瞬间——
“砰！”
一声清脆的、经过消音处理的枪声响起。
林曼博士的动作猛地定格，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绽放开的血花，又缓缓抬头，看向门口。
莱诺少校举着的手枪枪口，正冒着一缕淡淡的青烟。他的眼神冰冷如铁，没有任何一丝波澜。
“研究部主管林曼，涉嫌叛变、进行非法高危实验、危害母船安全，现予以逮捕。若反抗，格杀勿论。”他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法典条文。
林曼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喷出一口带着泡沫的鲜血，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眼神中的疯狂与不甘逐渐被死寂取代。
也就在林曼倒下的同时，扬孑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那失去了“创造者”能量支持（或许还有某种精神连接）的怪物，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满了绝望与怨毒的哀鸣，庞大的身躯在陆沉那持续不断的秩序之光净化下，终于彻底崩溃！
暗紫色的能量流如同无头苍蝇般西处逸散，随即被陆沉的净化之光和队员们后续的能量压制迅速中和。扭曲的血肉组织如同被点燃的油脂般剧烈燃烧，最终化为一滩散发着恶臭的、冒着青烟的粘稠灰烬。
只剩下陆沉掌心中，那团己经缩小到拳头大小、光芒也黯淡了许多的乳白色光球，还在微微脉动着。
走廊内，一片死寂。
只有能量中和时发出的滋滋声，以及队员们粗重的喘息声，证明着刚才那短暂却惊心动魄的战斗并非幻觉。
陆沉保持着推出的姿势，僵立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额头、鬓角流淌下来，浸透了他的作战服。他感觉身体被彻底掏空，每一寸肌肉都在哀嚎，精神力更是如同干涸的河床，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双臂尤其是手掌，传来火辣辣的灼痛感，那是过度压缩和输出能量带来的反噬。
“陆沉！”伊莎贝尔第一个冲到他身边，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中带着罕见的急切，“你怎么样？”
陆沉张了张嘴，想扯出一个他惯有的、表示无碍的痞笑，却发现连拉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能艰难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活着。
‘夜枭’也立刻上前，和伊莎贝尔一起架住了他。
莱诺少校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地上那滩怪物的残骸，又看了一眼被两名安全局队员检查后确认死亡的林曼，最后将目光落在虚脱的陆沉身上。他那张刻板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审视，有评估，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清理现场，彻底消杀！所有接触过污染能量的人员，立刻进行隔离检查！”莱诺迅速下达后续指令，然后对伊莎贝尔说道：“伊莎贝尔主管，麻烦你护送陆沉专员去医疗中心，进行最全面的检查和治疗。他今天的表现……至关重要。”
伊莎贝尔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和‘夜枭’一起，搀扶着陆沉，快步离开了这片如同经历了一场微型战争般的区域。
前往医疗中心的路上，陆沉几乎完全依靠伊莎贝尔和‘夜枭’的支撑才能行走。他的意识有些模糊，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那惊险的一幕——那浓缩的、带着秩序威严的净化之光，那怪物在光芒中消融的景象，以及最后“标记”传来的一丝冰冷的悸动……
他隐约感觉到，自己似乎触摸到了某种门槛。关于“净化之光”与“标记”更深层次的联系，关于如何将那份冰冷的“秩序”意志融入自己的力量体系……
但此刻，他实在太累了。
在陷入昏迷的前一刻，他仿佛又闻到了那缕熟悉的、带着致命诱惑的栀子花香，若有若无，不知是真实，还是极度疲惫下产生的幻觉……
……
医疗中心，最高级别的隔离监护室内。
陆沉在药物的作用下沉睡着，各种精密的传感器连接在他的身体上，监测着他的一切生理数据和能量波动。伊莎贝尔站在观察窗外，隔着厚重的玻璃，看着里面那个脸色苍白、却眉宇间依旧带着一丝桀骜不驯的男人，眼神复杂。
“他的身体透支非常严重，尤其是精神层面，有轻微撕裂的迹象。能量回路也有不同程度的灼伤。”负责主治的医疗官向伊莎贝尔汇报着，“但令人惊讶的是，他的恢复速度远超常人，体内似乎有一股极其温和而强大的能量在自发地修复着他的损伤。按照这个趋势，最多西十八小时，他就能恢复基本的行动能力。”
伊莎贝尔点了点头，心中稍安。她知道，那应该就是“净化之光”在起作用。
这时，莱诺少校也来到了医疗中心，他手里拿着一份初步的报告。
“实验室的初步清理结果出来了。”莱诺的声音依旧平淡，“确认林曼死亡。我们在她的个人终端里发现了一些加密数据，技术部门正在破解，但可以确定，她与组织内部代号‘老鹰’的叛徒，存在多次加密通讯记录。而且，她私下进行的实验，远不止我们看到的这些。她似乎在利用‘摇篮’样本和‘深渊之耳语’，试图定位并打开某个……稳定的‘通道’。”
“通道？”伊莎贝尔眼神一凛，“通往哪里？”
“数据不全，无法确定。但肯定与‘深渊之眼’所在的高维空间有关。”莱诺顿了顿，看向监护室内的陆沉，“另外，我们对那怪物的残骸进行了初步分析。其构成……非常诡异。它确实融合了‘摇篮’的生物特性与‘深渊之耳语’的能量特征，但其中，还检测到了一种……我们从未记录过的、极其隐晦的‘秩序’力量的残留。与陆沉专员最后使用的能量，性质上有些类似，但更加……古老和冰冷。”
伊莎贝尔心中巨震。林曼的实验，竟然还涉及了第三种未知的“秩序”力量？是“标记”带来的？还是……
她想起了陆沉之前提到的，在秩序碎片之海中见到的那艘古老残骸和警告。
难道……林曼试图打开的“通道”，与那有关？
“这件事，必须立刻向奥托将军详细汇报。”伊莎贝尔沉声道。
“我己经汇报了。”莱诺说道，“将军命令，在陆沉苏醒并恢复后，立刻带他去见他。另外，关于那个助理研究员李明，以及可能存在的其他同伙，调查还在继续。”
两人站在观察窗外，看着里面沉睡的陆沉，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这个男人的到来，就像一颗投入深水炸弹，将“守夜人”内部隐藏的污秽、野心与秘密，都炸了出来。他拥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也吸引着无数的目光与危险。
风暴，远未结束。反而因为林曼的疯狂实验和死亡，掀起了更大的波澜。
而此刻，在母船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那个名叫薇拉的女人，正对着一个闪烁着幽光的通讯器，用她那慵懒而沙哑的声音低语：
“戏看完了，第一幕很精彩。‘钥匙’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有趣……是的，他触碰到了‘秩序’的边缘……计划可以进入下一阶段了。告诉‘老鹰’，他藏不了多久了……”
通讯器那头，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低沉而威严的男声：
“做好你的事。‘钥匙’……必须掌控在我们手中。”
栀子花的香气，在黑暗中，幽幽弥漫。
（第八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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