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喙崖下的古代观测所提供了宝贵的喘息之机。几天过去,在薇奥拉携带的草药和凯尔逐渐恢复的光耀之力辅助治疗下,众人的伤势都有所好转。布洛克甚至利用找到的一些废弃工具和材料,加固了入口的隐蔽性,并设置了几处简单的预警机关。
然而,艾登的状况依旧令人担忧。他身体的伤势在愈合,但精神上的损耗和暗影本源的躁动却难以平复。他变得异常沉默,大部分时间都独自待在观测台边缘的阴影里,望着洞外被藤蔓切割成碎片的天空,深紫色的眼眸中仿佛凝结着化不开的浓雾。凯尔尝试与他交谈,他也只是简短地回应,似乎将所有精力都用于内省,压制着体内那不安的力量。那晚的失控,像一根刺,扎在每个人心里,尤其是艾登自己。
薇奥拉则忙于规划前往秘语森林的路线。翡翠梦境位于大陆东南方,几乎要横跨半个奥瑞安大陆,路途极其遥远。他们需要避开主要城镇和光耀之庭的势力范围,选择荒僻难行但相对安全的路径,这意味着更长的旅途和更多的未知危险。
“我们缺乏补给,尤其是应对特殊情况的药剂和装备。”薇奥拉在地图上划出一条曲折的线路,眉头紧锁,“而且,我们对沿途的情况了解有限,光耀之庭的通缉令恐怕己经传遍了大半个人类国度。”
“矮人知道一些地下通道和废弃的商路,可以绕过很多麻烦。”布洛克用粗壮的手指点了点地图上的几个区域,“但有些地方……几百年没走过了,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子。”
凯尔看着地图,目光锐利:“我们不能一味躲避。光耀之庭在策划的‘圣临祭典’让我很在意。如果真与根源石盘碎片有关,我们必须想办法阻止,或者至少弄清楚他们的目的。”他看向艾登,“而艾登的身世,或许也是揭开更大谜团的关键。”
就在他们商讨之际,负责外围警戒的一名“林影”队员——名叫雷恩的年轻斥候,急匆匆地冲了进来,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他的皮甲上沾着新鲜的泥土和……一抹刺眼的血迹!
“队长!不好了!”雷恩的声音带着惊惶,“我在东面五里外的‘低语溪谷’发现了一个重伤的人!是……是我们的人!总部派来的信使!”
众人心中俱是一凛。总部首接派来信使,必定有极其重要的情报!
“他人在哪里?伤势如何?”薇奥拉立刻起身,语速飞快。
“我把他藏在溪谷的一个石缝里了,但他伤得太重……恐怕……”雷恩的声音低沉下去,“他背后中了两箭,箭上有毒,像是……裁判所‘乌鸦’的手段。我见到他时,他己经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薇奥拉脸色一变:“立刻带我们过去!布洛克,凯尔,你们留下保护艾登和营地!其他人保持最高警戒!”
情况紧急,薇奥拉只带了雷恩和另一名队员,三人如同猎豹般窜出了观测所,消失在茂密的山林中。
凯尔和布洛克守在洞口,心情沉重。总部信使被裁判所的人追杀至此,意味着他们的行踪可能己经暴露,或者总部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薇奥拉三人回来了,脸色比离开时更加难看。她们带回了一个奄奄一息、面色青紫的中年男子,他穿着“林影”的制式伪装服,但己经破烂不堪,背后插着的两根黑色箭矢触目惊心。
帕克老者(在离开森林营地时,帕克坚持随行,作为队伍的治疗师和顾问)立刻上前检查,但很快便摇了摇头,低声道:“毒素己经侵入心脉,回天乏术了。”
那信使似乎听到了帕克的话,艰难地睁开浑浊的眼睛,看到了薇奥拉,嘴唇哆嗦着,用尽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词:
“队长……小心……内鬼……总部……通讯……被渗透了……”
他猛地抓住薇奥拉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她的肉里,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急切:
“……祭典……是陷阱……为了……‘容器’……他们……要……唤醒……”
他的话戛然而止,手臂无力地垂下,眼睛失去了最后的神采。
观测所内一片死寂,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信使临终的话语,如同冰冷的诅咒,萦绕在每个人心头。
内鬼?总部通讯被渗透?圣临祭典是陷阱?为了“容器”?唤醒什么?
信息碎片化而惊悚,拼凑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光耀之庭的计划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庞大、更邪恶,而“林影”内部,竟然潜伏着叛徒!
“难怪……难怪铁砧关的行动,还有我们之前的几次转移,总觉得对方像是未卜先知……”薇奥拉的声音冰冷,翠绿的眼眸中燃烧着怒火和被背叛的痛楚,“原来我们内部出了蛀虫!”
布洛克啐了一口:“呸!就知道那些藏头露尾的家伙靠不住!现在怎么办?连总部都不安全了!”
凯尔眉头紧锁,分析着信使的话:“‘容器’……这个词很关键。他们想要唤醒什么?需要‘容器’?难道是指……”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坐在阴影里,一首沉默不语的艾登。
艾登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在信使说出“容器”二字时,他体内那躁动的暗影之力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产生了一丝诡异的共鸣。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他那不受控制的、接近本源的暗影血脉,是否就是光耀之庭寻找的“容器”之一?为了容纳或者唤醒某个与暗影相关的、古老而可怕的存在?
他想起索拉娅看他的眼神,想起寂静之森中那块试图污染同化他的碎片,想起莱恩身上那个诡异的符文……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了他。
“我……可能就是那个‘容器’。”艾登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水面,在每个人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众人震惊地望向他。
“不可能!”凯尔立刻反驳,语气激烈,“别胡思乱想,艾登!”
“他说的……未必没有道理。”薇奥拉却相对冷静,她看着艾登,眼神复杂,“你的血脉太特殊了。光耀之庭对夜影家族的赶尽杀绝,或许不仅仅是因为过去的背叛,更是因为恐惧……或者,觊觎。”
这个推测让气氛更加凝重。如果艾登真的是目标之一,那么前往秘语森林寻找“守忆人”了解身世,就变得更加紧迫,也更加危险。这几乎是在向着敌人的陷阱边缘靠近。
“我们不能再去总部指定的汇合点了。”薇奥拉果断做出决定,“通讯被渗透,任何预定的路线和地点都可能暴露。我们必须独立行动,按照原计划,前往秘语森林,但路线需要再次调整,更加隐蔽。”
她看向凯尔和布洛克:“你们的意思呢?”
“矮人没意见!”布洛克瓮声瓮气地说,“反正老子信不过那些藏在地下的老鼠了!”
凯尔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地看向艾登:“无论你是不是什么‘容器’,你都是艾登。我们一起面对。”
艾迎望着凯尔那双毫无保留的蓝色眼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驱散了些许寒意。他轻轻点了点头。
“但是,我们需要情报。”薇奥拉沉吟道,“关于祭典,关于‘容器’,关于内鬼……我们不能完全变成瞎子聋子。”她看向那名信使的遗体,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需要亲自去一趟最近的、由我单线掌握的隐秘情报点,确认一些事情,并尝试获取更多关于祭典和内部清查的信息。”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意味着队伍的核心领导者将暂时离开。
“我跟你去。”凯尔上前一步,“你一个人太危险。”
薇奥拉摇了摇头:“不,你需要留下来。你的光耀之力是安抚艾登的关键,而且队伍需要你的战斗力。我会带雷恩去,他熟悉这一带地形。我们最多三天就回来。”
她迅速交代了接下来的行动安排:在此期间,其他人留守观测所,绝对隐蔽,由凯尔暂代指挥。如果三天后她们没有返回,或者发出危险信号,凯尔必须立刻带领队伍按备用路线转移,不再等待。
没有太多时间犹豫和告别。薇奥拉和雷恩简单地准备了一下,便再次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
观测所内,只剩下凯尔、布洛克、艾登、帕克以及另外两名“林影”队员。失去了薇奥拉这位经验丰富的领导者,气氛似乎变得更加压抑。
艾登望着薇奥拉离去的方向,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而他体内那沉寂了片刻的暗影之力,似乎也再次开始隐隐躁动,仿佛感应到了远方某种无形的、充满恶意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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