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那近乎疯狂的提议,如同在绝望的黑暗中划亮了一根火柴,微弱,却带来了唯一的方向。齿轮眼中计算的光芒与破釜沉舟的决绝交织,她猛地一跺脚:“跟我来!去核心动力室!时间不多了!”
外面,古老齿轮的轰鸣声己经开始出现杂音,能源读数飞速下跌,第二防线的厮杀声越来越近。莉亚娜浑身浴血,带着残余的守夜人和潜影成员且战且退,己经能看到核心区域入口的光亮。
齿轮带着凯尔、布洛克和薇奥拉冲向据点最深处,那里是整个齿轮峡谷能源的中枢——一个布满了粗大能量导管、闪烁着危险电弧的巨型反应炉。反应炉下方,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竖井,冰冷的金属风从下方倒灌上来。
“节点就在这下面!”齿轮指着竖井,语速飞快,“古代的先民利用它的能量驱动了整个峡谷的机械奇迹。现在它沉寂了,但根基还在!我们需要将反应炉的过载能量引导下去,强行‘敲击’它,就像敲响一口沉默万古的巨钟!”
“过载反应炉?!”薇奥拉倒吸一口凉气,“那会炸掉整个峡谷的!”
“所以要在爆炸前跳进竖井,利用节点被激活瞬间产生的规则扰动作为缓冲!”齿轮的声音斩钉截铁,“这是唯一的生路!也是唯一能救艾登、打断仪式的机会!”
布洛克看着那深不见底的竖井,又看了看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喊杀声,狠狠啐了一口:“妈的!矮人宁愿跳下去摔死,也不愿被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干掉!干了!”
“莉亚娜他们怎么办?”凯尔急问。
“我会给他们发信号,让他们向这边靠拢,在最后时刻一起跳!”齿轮己经扑到控制台前,双手如同幻影般操作起来,解除了一个个安全限制,反应炉的嗡鸣声陡然变得尖锐而狂暴!“凯尔,布洛克,去把艾登带过来!他必须在场,他的血脉是引信,也是稳定器!快!”
凯尔和布洛克如同离弦之箭冲回静滞之间。艾登周身的暗影传送门出现得越来越频繁,持续时间也越来越长,甚至能看到门后辉光城广场上那巨大的、正在汲取能量的石盘碎片阵列!他的意识几乎完全被远方的牵引力吞噬。
“艾登!坚持住!”凯尔不顾逸散黑暗能量的灼痛,一把将艾登从平台上抱起。布洛克挥舞战斧,劈碎了一个刚刚成型的、试图将艾登吸入的传送门。
两人护着艾登,拼命冲回核心动力室。此时,动力室内己经充满了狂暴溢散的能量电弧,空气灼热得让人难以呼吸。反应炉发出刺眼的红光,随时可能彻底失控!
莉亚娜带着仅存的五六名战士也退到了这里,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眼神却依旧坚定。外面,收割者和凋零猎犬的嘶吼己经近在门外!
“准备好了吗?!”齿轮大吼,她的工装上己经出现了焦痕,双手死死按在最终的控制杆上。
“跳!”凯尔抱着艾登,毫不犹豫地冲向竖井边缘!
“为了平衡!”莉亚娜高喊着守夜人的信条,紧随其后!
“石须家族无所畏惧!”布洛克咆哮着跃下!
薇奥拉和幸存的潜影、守夜人战士,也纷纷纵身跃入那冰冷的、仿佛通往地狱入口的黑暗竖井!
在他们身后,动力室的大门被狂暴的力量轰然撞开,狰狞的凋零猎犬和狂热的收割者教徒涌了进来——
就在这一瞬间,齿轮用尽全身力气,将控制杆推到了底!
“轰!!!!!!!!!”
天崩地裂般的巨响从上方传来!并非物理层面的爆炸,而是一种更加深邃、仿佛整个世界根基都在震颤的轰鸣!狂暴的能量洪流如同决堤的天河,顺着竖井倾泻而下,瞬间吞没了所有人的身影!
下坠的过程并非自由落体,而是仿佛坠入了一条光怪陆离、失去了一切物理常理的隧道。周围是奔流的、纯粹的能量和破碎的规则碎片,色彩无法形容,声音扭曲怪异。凯尔紧紧抱着艾登,能感觉到怀中之人那被强行牵引的灵魂,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源自本地的规则扰动而产生了剧烈的震荡和短暂的松动!
艾登发出一声痛苦却又带着一丝解脱的呻吟,周身的暗影之力与倾泻而下的过载能量、以及下方某个正在被“敲响”的沉睡存在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共鸣!
他深紫色的眼眸猛地睁开,眼中不再是纯粹的痛苦或被控制的迷茫,而是倒映出无数流转的、代表着世界底层规则的符文光影!在这一刻,他仿佛短暂地“看”到了——那遍布大陆的、如同神经网络般的规则之线,以及辉光城方向,那正被光耀之庭强行扭曲、试图将“纯粹光明”烙印上去的几根粗大的“弦”!
而齿轮峡谷下方这个被强行激活的节点,正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激起一圈微弱却坚定的涟漪,干扰着那些被强行拨动的“弦”!
“成……成功了……”艾登气若游丝,但意识恢复了片刻的清明。
然而,这强行激活沉寂节点的行为,也如同在寂静的深夜里敲响了警钟。
在能量乱流的深处,在规则被扰动的边缘,一些沉睡在世界夹缝中、以规则碎片和逸散能量为食的古老、混沌、无法理解的存在,被惊动了。无数充满贪婪、好奇与恶意的低语,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向这片区域汇聚。
下坠的尽头并非坚硬的岩石,而是一片柔软的、散发着微光的奇异苔藓地。巨大的冲击力依然让所有人摔得七荤八素,骨骼欲裂。
凯尔第一时间检查艾登,发现他虽然极度虚弱,但那股可怕的远程牵引力确实消失了,只是体内力量因为刚才的共鸣而一片混乱。他暂时安全了。
布洛克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检查着自己的伤势。薇奥拉和莉亚娜也相互搀扶着站起,清点人数。跳下来的人,只剩下一半不到。齿轮最后一个落下,她似乎利用某种机械缓冲装置,伤势最轻,但脸色苍白,显然消耗巨大。
他们环顾西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中,头顶是刚才跳下的竖井入口,隐约还能听到上方峡谷崩塌和能量肆虐的轰鸣。而溶洞的另一端,则有一条散发着柔和自然微光的通道,通向未知的地表。
“我们……这是在哪?”一名守夜人战士茫然地问道。
莉亚娜感知着空气中流动的能量,眉头微蹙:“这里的自然能量……非常纯净古老,而且……很安静,安静得有些异常。”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探路的布洛克突然停下了脚步,发出了惊疑的声音:“你们快来看!这……这是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通道的尽头,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的山林景象,而是一片笼罩在永恒暮色下的、寂静无声的奇异森林。
森林中的树木高大得超乎想象,枝叶呈现出各种静谧的蓝色、紫色和银色,地面上覆盖着发出微光的苔藓和花草。
空气中弥漫着宁神的花香,却没有一丝虫鸣鸟叫,仿佛一切声音都被这片森林吞噬了。
而在森林的边缘,立着一块古老的石碑,上面用一种优雅而陌生的文字刻着一行字。薇奥拉辨认了片刻,有些不确定地念道:
“欢迎踏入……翡翠梦境之边缘。迷途者,谨记:此间万物皆幻,唯汝心为真。沉眠者注视一切。”
翡翠梦境?!那个传说中与物质世界交织、由自然之灵与梦境构成的奇妙位面?他们竟然在激活共鸣节点的能量乱流中,阴差阳错地坠入了它的边缘?!
就在众人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震惊和茫然时,艾登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望向森林的深处。在那片静谧的暮色森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从树木的阴影里、从微光闪烁的花丛中,静静地、好奇地注视着他们这群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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