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鸦的安全屋深藏于荒芜山脉的岩层之中,入口被幻象与物理机关双重遮蔽,内部只有最基本的生存设施,冰冷、简陋,却提供了难得的喘息之机。空气中弥漫着草药、血污和岩石尘埃混合的沉闷气味。
凯尔躺在简陋的石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他胸前缠绕的绷带下,是被“裁决之矛”余波震裂的恐怖伤口,以及几乎被抽空的生命力。薇奥拉和齿轮轮流用着有限的医疗知识和暗鸦提供的草药为他处理伤势,稳定情况,但谁都清楚,这种程度的创伤,需要的是时间以及……奇迹。
布洛克守在门口,如同沉默的岩石,矮人脸上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只有深切的忧虑和一丝未能保护好同伴的自责。他偶尔看向躺在另一边、同样昏迷不醒的艾登,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艾登的状况同样不容乐观。他身体表面的伤势不重,但内在的冲突更加凶险。那道“窃影者”的黑暗本源如同拥有生命的寄生虫,在他近乎枯竭的暗影核心中盘踞、蠕动,不断释放着冰冷的恶意与诱惑的低语,试图侵蚀他最后的意识防线。即使在昏迷中,他的身体也时常无意识地痉挛,眉头紧锁,额角渗出冷汗,仿佛在与无形的恶魔搏斗。
渡鸦在处理完外围的警戒和情报传递后,走了进来。他摘下了破损的面具,露出那张清秀却带着疲惫与冷厉线条的脸。他检查了一下凯尔和艾登的状况,眉头微蹙。
“光耀之庭的‘圣临祭典’确实中断了,”渡鸦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但并非完全失败。根据我们截获的零碎信息,他们在最后关头似乎强行将部分‘光蚀冠冕’的能量注入了某个备用的、不完整的‘容器’,导致了仪式失控和能量反噬,辉光城现在一片混乱。”
他看向艾登:“而他们真正的目标,以及那个被封印的‘窃影者’……所有的线索和仇恨,现在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光耀之庭不会放过他,那个怪物……更不会。”
两天后,艾登在一片冰冷的黑暗中率先苏醒。
意识回归的瞬间,是撕裂般的痛苦。并非来自肉体,而是源于灵魂深处。那道黑暗本源仿佛与他自身的暗影之力彻底纠缠在了一起,不分彼此。他能清晰地“听”到那持续不断的、充满了贪婪与扭曲的低语,在诱惑他放弃抵抗,拥抱纯粹的黑暗,去报复,去毁灭,去夺取一切。
他睁开眼,深紫色的眼眸中仿佛有黑色的潮汐在涌动,带着一丝以往从未有过的冰冷与戾气。他看到了守在自己身边、眼中布满血丝的布洛克,看到了正在照料凯尔的薇奥拉和齿轮,也看到了在一旁沉默调息的渡鸦。
“小子!你醒了!”布洛克惊喜地低吼一声,凑上前来。
艾登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他想问凯尔怎么样了,想问莉亚娜(雾隐谷)是否安全,但一股突如其来的、针对布洛克那充满生机与热力的矮人气息的强烈排斥感与……一丝隐秘的吞噬欲望,让他猛地闭上了嘴,将头偏向一边,手指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维持着理智。
“他需要水,和安静。”渡鸦走了过来,将一杯清水放在艾登旁边,他的目光锐利,似乎看穿了艾登内心的挣扎,“守住你的心。那东西在放大你所有的负面情绪,它在试图让你孤立自己。”
煮饭婆会煮饭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艾登接过水,指尖与渡鸦接触的瞬间,两人体内的暗影之力产生了微妙的共鸣。渡鸦的力量更加冰冷、极端,充满了毁灭性,但与那“窃影者”本源的纯粹恶意又有所不同。这一刻的共鸣,反而让艾登脑海中那诱惑的低语稍微减弱了一丝。
他默默地喝着水,感受着那微弱的水分滋润着干涸的身体,也努力地压制着内心那头蠢蠢欲动的黑暗野兽。
又过了一天,在薇奥拉不惜消耗自身精神力进行温和疏导后,凯尔也终于从深度的昏迷中悠悠转醒。
他的苏醒比艾登更加艰难。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体内光耀之力近乎枯竭,那丝奇异的“调和”之力更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但他蓝色的眼眸在睁开时,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第一眼就看向了艾登的方向。当看到艾登虽然清醒,却周身笼罩着一层压抑的黑暗气息,眼神挣扎而冰冷时,凯尔的心猛地一沉。
“艾登……”他声音嘶哑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听到凯尔的声音,艾登身体微微一颤,他强迫自己转过头,对上了凯尔那双即使重伤也依旧清澈坚定的眼睛。那目光,如同刺破阴云的阳光,短暂地驱散了他心底的一部分阴霾,让那黑暗的低语退却了些许。
“……凯尔。”艾登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无需过多言语,仅仅是确认彼此都还活着,就足以给予对方莫大的支撑。光与暗的双子,即使在最虚弱的时刻,他们的联系也未曾断绝。
见两人都己苏醒,渡鸦召集了所有人除了仍需绝对静养的凯尔,进行了一次简短的会议。
“这里不能久留,”渡鸦开门见山,“光耀之庭的搜捕和‘窃影者’可能的追踪,随时会找到这里。我们必须尽快转移,并且……找到彻底解决艾登体内隐患的方法。”
他看向艾登:“暗鸦掌握着一些……守夜人早己遗弃的、更加极端却也更加有效的暗影秘法。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不是驱逐,而是……‘驯服’或者‘吞噬’你体内的那道本源。将它的力量,化为己用。”
这个提议充满了诱惑,也充满了极大的风险。驯服“窃影者”的本源?这无异于与虎谋皮!
“不行!”躺在石床上的凯尔立刻反对,声音虽然虚弱却斩钉截铁,“那太危险了!我们不能让艾登再去触碰那种东西!”
布洛克也持反对意见:“矮人觉得这主意糟透了!”
薇奥拉和齿轮则更加谨慎,认为需要从长计议。
艾登沉默着。他能感觉到体内那道黑暗本源的强大与狡诈,也能感觉到渡鸦所代表的道路所蕴含的、快速获得力量的可能性。复仇的渴望、对自身无力的憎恶、以及保护同伴的迫切,都在隐隐与那黑暗的低语产生共鸣。
就在这时,安全屋外,负责警戒的暗鸦成员发出了急促的警报——发现有不明身份的、能量反应极其隐晦的追踪者,正在靠近这片区域!
危机,再次迫近。
而艾登体内的黑暗本源,似乎也感应到了外界的刺激,变得更加活跃起来,一股强烈的、想要“吞噬”靠近者的冲动,不受控制地涌上艾登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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