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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血裔记忆

小说: 光蚀之痕   作者:煮饭婆会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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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的蚀痕触手在哈里森执事杀猪般的尖叫和村民恐慌的奔逃中,被凯尔倾尽全力的一道炽烈光耀冲击彻底净化,只留下几缕迅速消散的黑烟和墙壁上大片焦黑的痕迹。

广场上弥漫着硫磺恶臭和劫后余生的恐惧喘息。格伦长老瘫坐在地,面如死灰。哈里森指着被凯尔扶起、依旧在压抑咳嗽的艾登,手指颤抖,语无伦次地还想指控,却被凯尔一个冰冷的眼神瞪得把话噎了回去。

“收拾干净。管好你的人。”凯尔对格伦长老丢下这句话,不再理会的哈里森,扶着几乎脱力的艾登,在村民更加复杂的目光中,迅速离开了这片混乱的广场。他需要一个绝对安静、无人打扰的地方处理艾登的伤势,更重要的是,消化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所带来的巨大冲击——艾登竟然能用暗影力量救人?

而那图腾和守石...圣廷的“净化”,难道真的在摧毁保护村庄的东西?

最终,他们在村子最边缘找到一间废弃的守林人小屋。

木屋低矮破败,布满灰尘和蛛网,但至少能遮风挡雨,远离人群。凯尔将艾登安置在角落一堆相对干燥的稻草上,自己则靠在门边,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夕阳的余晖透过破旧的窗棂,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投下几道昏黄的光柱。

沉默如同厚重的帷幕,再次落下。但这一次,沉默中翻滚着太多未解的问号和颠覆性的信息。

艾登蜷缩在稻草堆里,背对着凯尔,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咳嗽声不时响起,每一次都牵扯着枷锁的光芒闪烁,带来更多的痛苦。他手腕和脚踝处被枷锁灼伤的地方己经一片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凯尔看着那颤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厌恶?依旧存在。

警惕?

丝毫未减。

但此刻,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连他自己都无法清晰定义的情绪——困惑,以及一丝...怜悯?这个被圣廷通缉、被世人畏惧的“暗影崽子”,刚刚冒着加剧自身痛苦的风险,救下了一个婴儿。

他沉默地起身,走出小屋。过了一会儿,他带着从格伦长老那里勉强要来的半囊清水、一些干净的虽然粗糙布条和一罐村民自制的、气味刺鼻的草药膏回来了。

走到艾登身边,凯尔将东西放在他旁边的地上。“处理一下伤口。”他的声音干涩,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别扭。

艾登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睡着了,又或者根本不屑理会。

凯尔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艾登背上破旧皮甲裂口处渗出的暗红色血渍,以及那在昏暗中依旧刺眼的光之枷锁。他最终叹了口气,转身走到屋子另一头坐下,开始默默擦拭自己的铠甲和长剑。金属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屋里格外清晰。

时间在沉默和艾登断续的压抑咳声中缓慢流逝。夜色渐深,小屋内的光线愈发昏暗。凯尔添了些柴火,在壁炉里生起一小堆火,驱散了些许寒意和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凯尔以为艾登己经昏睡过去时,他听到角落里传来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借着跳跃的火光,他看到艾登艰难地坐起身,用那只相对完好的手,笨拙地试图拧开药膏罐子的塞子。然而枷锁的存在让他动作极其别扭,尝试了几次都未能成功,反而因为用力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药膏罐子脱手滚落在地。

凯尔看着他那固执又狼狈的样子,心中那根名为“理性”的弦似乎被拨动了一下。他站起身,走过去,不由分说地捡起药膏罐子,拧开,然后用一块干净的布条蘸取了一些墨绿色的、气味浓烈的药膏。

“别动。”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疲惫和坚决。他在艾登面前蹲下。

艾登的身体瞬间绷紧得像一块石头,猛地抬起头,深灰色的眼眸中爆发出强烈的戒备和抗拒,如同受困的野兽,下意识地想把手缩回去。

但凯尔的动作更快,他己经轻轻抓住了艾登戴着枷锁的那只手腕——动作刻意放得很轻,避开了溃烂最严重的地方。

凯尔的手温暖而干燥,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当他的指尖沾着冰凉的药膏,轻轻涂抹在艾登手腕那一片红肿溃烂、甚至能看到隐隐白骨的伤口上时,艾登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类似痛哼又似惊喘的声音。

一股奇异的感觉顺着接触点传来。

并非光耀之力的灼痛排斥,而是一种...极其微弱、仿佛源自本能般流淌出的、温和的暖流?凯尔自己也感觉到了,他体内的光耀之力似乎不受控制地、自发地、极其微量地顺着指尖渗出,并非为了压制或伤害,反而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安抚和治疗?他惊讶地看向艾登。

就在两人目光接触、凯尔心中惊疑不定的这一瞬间——艾登深灰色的眼眸骤然失去了所有焦点!变得空洞、茫然,仿佛看到了另一个维度的景象!他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如同罹患最严重的寒热病,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破碎的、介于呜咽和咆哮之间的痛苦声音。凯尔涂抹药膏的手被一股陡然爆发的、无形的黑暗力量猛地弹开!

紧接着,以艾登为中心,浓郁粘稠、仿佛拥有生命的黑暗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这一次,绝非他主动操控,而是彻底的、失控的爆发!

黑暗瞬间吞噬了小屋內所有的光线,壁炉的火苗挣扎了一下便彻底熄灭,将两人拖入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漆黑!凯尔瞬间拔剑,光耀之力本能地爆发,试图驱散黑暗,但这次的黑暗异常凝实沉重,他的光芒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能照亮身周不足半米的狭小范围,光芒边缘还在被黑暗不断侵蚀!

“艾登!”凯尔在黑暗中厉声喝道,紧握长剑,全身戒备。

回应他的,只有艾登痛苦而混乱的嘶吼,声音扭曲变形,夹杂着不同年龄、不同情绪的碎片:

“滚开!我不是怪物!...父亲!不!别过去!...封印...必须守住...代价...莫雷尔的...血...” 声音时而像无助孩童的哭喊,时而像绝望成年人的咆哮,断断续续,却字字泣血。

凯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努力维持着光耀,警惕着黑暗中可能袭来的攻击。然而,攻击并未到来。在那翻涌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黑暗之中,一幕幕破碎、扭曲、却无比真实的画面,如同被强行烙印般,不受控制地涌入凯尔的脑海!

幻象中,凯尔看到了

阴暗地牢。 约七八岁模样的艾登蜷缩在冰冷潮湿的角落,浑身布满淤青和伤痕。

几个衣着光鲜的贵族少年隔着铁栅栏向他扔着石头和泥巴,辱骂声清晰刺耳:“暗影崽子!”“灾祸之源!”“滚出我们的镇子!你和你那该死的家族都该下地狱!”小艾登抱着头,深灰色的眼睛里盈满泪水,却死死咬着嘴唇,没有哭出声,也没有反抗,只有无尽的恐惧和茫然。

宏伟却残破的古代神殿。

一个与艾登眉眼相似、气质沉稳却面带悲怆决绝的中年男人,也许是艾登的父亲?站在一座巨大的、刻满未知符文、的与赤骨丘陵地窟中的石碑极其相似黑色石碑前。他身后是一群同样面带悲壮之色的男男女女,衣着古朴。

男人声音嘶哑却传遍全场:“蚀心者的低语己穿透界限!光耀圣廷背弃古老盟约!封印崩坏在即,需要莫雷尔血脉为引,重续枷锁!这是我们的宿命,亦是荣耀!”他毅然割开手掌,将鲜血涂抹在石碑基座的凹槽中。

石碑爆发出刺目的幽光!但同时,无数道污浊的、充满极致恶意的暗红色蚀痕从地底和虚空涌出,如同毒蛇般缠绕上那些站立不动的莫雷尔族人!惨叫声、血肉被腐蚀的滋滋声、以及某种古老封印被强行激发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地狱般的图景!

远景拉高。 视角升至神殿穹顶,俯瞰全局。那座黑色石碑正是神殿的核心!石碑周围,数以百计的莫雷尔族人如同献祭的羔羊般站立,他们的身体正被疯狂涌出的蚀痕能量吞噬、同化!

而更远处,神殿的入口处,一群穿着古老样式光耀铠甲的人冷漠地列队旁观着这惨烈的一幕,为首一名将领面容模糊,但其胸甲上刻印的家族纹章——一只撕裂闪电的鹰——以及他嘴角那抹残忍冰冷的笑意,却清晰得令人发指!他手中高举的旗帜,正是光耀圣廷的徽记!石碑顶端,那巨大的封印符号在族人的哀嚎与蚀心能量的冲击下,轰然崩碎了一角!

幻象戛然而止!

失控的黑暗如同退潮般迅速缩回艾登体内。壁炉里将熄未熄的炭火重新投下微弱的光晕,勉强照亮小屋。艾登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在稻草堆上,浑身湿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神空洞地望着屋顶,只剩下剧烈起伏的胸口和破碎的喘息证明他还活着。手腕上的光之枷锁,裂纹又多了几道,光芒黯淡得几乎熄灭。

凯尔站在原地,光耀长剑垂在身侧,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湛蓝的眼眸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海啸般的震惊、迷茫、以及信仰基石被撼动的剧烈动摇!刚才看到的那些……是真的吗?三百年前的真相?莫雷尔家族……不是引发灾祸的源头,而是……以全族为祭品、试图守护封印的牺牲者?而圣廷……不仅是旁观者,甚至是……背信弃义的背叛者?!

阿尔杰农……那个胸甲上有着撕裂闪电鹰纹章的将领……他是谁?!

他缓缓走到艾登身边,看着那双失去所有神采、只剩下无边痛苦和虚无的深灰色眼睛,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愧疚、愤怒、同情的复杂情绪如同巨石堵在胸口。他蹲下身,犹豫着,最终还是伸出手,这一次,不是去控制枷锁,而是轻轻覆在艾登那只冰冷、依旧微微颤抖的手背上。

没有力量的冲突,只有一片冰凉的汗湿和细微的、无法止住的战栗。

艾登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空洞的眼神似乎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光,茫然地落在凯尔写满复杂情绪的脸上。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一个微不可闻、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凯尔灵魂深处的名字:

“……阿尔杰农……骑士……团……”

话音未落,他头一歪,彻底陷入了深度昏迷。而凯尔,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覆在艾登手背上的那只手,冰凉一片。

阿尔杰农……这个名字,他曾在圣廷光荣历史的某个角落,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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