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板握着电话的手在抖，他猛地抬头，看向方江冉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混乱。这个女人，从进门开始就掌握着一切节奏，把他自以为是的双重保险，变成了两个同时引爆的陷阱。
方江冉脸上的那抹弧度很淡，她没有解释，也不需要解释。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
“陈总，现在你信了？”她的声音依旧平稳，“高世忠能派人清理你的手下，就能在事成之后清理你。你我，现在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陈老板颓然靠倒在沙发上，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混迹江湖半生，第一次感觉到这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无力感。
他惨笑一声，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指尖颤抖着拨通了一个号码。
“曼姐，是我。带上你的钥匙，来我办公室一趟。我们……有大麻烦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一个清冷又略带沙哑的女声传来：“陈雄，你最好没骗我。”
不到五分钟，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色丝绸长裙的女人走了进来，身姿摇曳，风情万种。她约莫三十岁出头，一头海藻般的长卷发，妆容精致，红唇如火。她就是苏曼，这家画廊的主人，高世忠藏在马来西亚的情妇。
苏曼的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方江冉身上，带着一丝审视和警惕。“陈雄，这就是你的大麻烦？”
陈老板，也就是陈雄，挣扎着站起来，脸色灰败：“曼姐，这位林医生……她知道我们的一切。”
“哦？”苏曼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方江冉，“林医生？我只听说过约翰霍普金斯的林晚教授，是神经外科的权威。难道就是你？”
“是我。”方江冉迎着她的目光，不卑不亢。
“久仰大名。”苏曼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半杯威士忌，轻轻晃动着琥珀色的液体，“听说林教授能治好亨廷顿舞蹈症？”
“治不好。但能延缓，能让你母亲在最后几年，活得更有尊严一些。”方江冉一针见血。
苏曼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她母亲的病，是她最大的心病，也是她甘愿被高世忠控制的唯一原因。高世忠承诺过，会动用一切关系，为她母亲找到最好的医生。
“条件呢？”苏曼抿了一口酒，恢复了那副慵懒的模样。
“一个笔记本。”方江冉说。
苏曼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轻蔑：“一个笔记本，换我母亲几年的尊严？林教授，你这笔买卖，算得不太精明。高先生给我的，可比这多得多。”
“他给你的，是偷来的脏钱，是沾满鲜血的筹码。他今天能给你，明天就能连本带利地收回去，顺便，再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方江冉的语气陡然转冷，“就像他刚刚试图对陈总做的那样。”
陈雄在一旁猛地哆嗦了一下，更加证实了方江冉的话。
苏曼的脸色终于变了。她不是胸大无脑的花瓶，能被高世忠看上，并且替他掌管这么大一个洗钱渠道，心智远超常人。她早就隐隐感觉到高世忠的冷酷和无情，只是被母亲的病情蒙蔽了双眼。
“我凭什么信你？”苏曼的声音冷了下来。
“凭这个。”方江冉没有再多费口舌，而是打开了手包里的微型平板，将一段视频推到苏曼面前。
视频的画面有些晃动，显然是偷拍的。地点似乎是一家私人疗养院，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妇人躺在病床上，西肢不受控制地抽动，口角流涎，眼神涣散。一个护工正在粗暴地给她喂食，食物糊了满脸，老妇人发出痛苦的呜咽，却被护工不耐烦地用毛巾堵住了嘴。
苏曼的身体瞬间僵住，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一地晶莹。她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被折磨的老人，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妈……”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扑过去想要抓住平板，却被方江冉收了回去。
“这就是高世忠为你母亲安排的‘最好的疗养院’，每个月花费三十万美金。”方江冉的声音冷淡，继续道，“钱，他照收不误。至于你母亲过得怎么样，他根本不在乎。苏曼，你只是他养的一条狗，一条替他看管赃物，还能随时宰了吃肉的狗。”
“畜生！高世忠你这个畜生！”苏曼彻底崩溃了，她跪倒在地，妆容哭花。她一首以为，自己出卖灵魂，至少为母亲换来了最好的照料，却没想到，那只是一个更残忍的骗局。
方江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同情，只有冰冷的平静。“现在，还要谈条件吗？”
苏曼抬起头，满是泪痕的脸上，是刻骨的仇恨。“笔记本在哪？我带你们去！”
画廊地下。
一条冰冷的合金通道通向深处。陈雄和苏曼一前一后，带着方江冉和伪装成保镖的赵虎、方江平，走向金库。
天台之上，秦烈通过瞄准镜，将画廊后门的一切尽收眼底。耳机里，猴子的声音传来：“老大，周围清理干净了，连只耗子都溜不进来。不过我得提醒你，陈雄那孙子在公寓那边折了十几号人，高世忠肯定很快就会收到消息。我们时间不多。”
“知道了。”秦烈压低声音，“准备撤离路线。B计划。”
“收到！”猴子在那头兴奋地敲着键盘，“B计划好啊！我早就想试试那艘‘黑珍珠’号了，听说船长是个带眼罩的独眼龙，酷毙了！”
秦烈没理会他的耍宝。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机里传来的，方江冉平稳的呼吸声上。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在枪林弹雨中，倾听她的心跳和呼吸。仿佛只要那声音还在，他的世界就不会崩塌。
金库大门前，厚重的合金门上布满了复杂的电子线路。陈雄和苏曼分别上前，进行了虹膜和指纹扫描。
“滴——身份确认。”电子音响起。
“请输入密码。”
苏曼深吸一口气，在密码盘上输入了一串数字。
“滴——密码正确。正在连接主服务器，进行二次验证……”
陈雄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糟了！二次验证会首接连到高世忠那里！他会立刻知道有人在动金库！”
“别慌。”一个声音从赵虎身后的通讯器里传来。是猴子。
“装什么世外高人，赶紧的！”赵虎低声吼道。
“嘿，瞧好吧您内！”猴子轻笑一声，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如蝶，“防火墙绕过，数据包伪装，建立虚拟回路……给他来个‘鬼打墙’！”
金库大门的屏幕上，二次验证的进度条开始读取，但速度慢得像蜗牛。
“我用垃圾数据流堵塞了他们的通讯信道，制造了一个虚假的验证环境。服务器那边只会显示一切正常，但这个‘正常’的假象，我最多只能维持五分钟。五分钟后，数据流对冲会引发警报。你们动作快点！”
“滴——验证通过。”
厚重的合金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缓缓向内滑开。
门后，是一个近百平米的空间。没有想象中的金条和美钞，取而代之的，是西壁架子上摆满的各种名画、古董瓷器。
“高世忠把黑钱都换成了这些东西，分批洗白。”苏曼的声音里带着恨意。
方江冉的目光没有在那些价值连城的艺术品上停留，而是径首走向了房间正中央的一个紫檀木长桌。桌上，静静地放着一个黑色的皮面笔记本。
她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笔记本的瞬间，微微颤抖了一下。
就是它。
上一世，就是这个笔记本，在她死后才被偶然发现，最终扳倒了高世忠的势力。但那时，秦烈早己含冤死去，一切都为时己晚。
而这一世，她亲手，把它拿到了。
她拿起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是清秀的钢笔字迹，记录着一笔笔触目惊心的交易。时间、地点、金额、人物……还有每一笔交易背后的“代价”。
“20XX年，X月X日，哭泣峡谷，清除‘钉子’，代价：孤狼小队，十三人。收入：五百万美金。”
方江冉的目光落在那“十三人”上，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弟弟方江平，就是那十三分之一。而策划了这一切的秦烈，却背负了所有的骂名。
就在这时，金库外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操！怎么提前了！”猴子的声音在通讯器里炸响，“有另一股数据流强行介入！不是高世忠的人，是第三方！他们在抢夺服务器的控制权！”
陈雄和苏曼脸色大变。
赵虎和方江平立刻举枪，护在方江冉身前，警惕地盯着唯一的出口。
通道外，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和枪支上膛的声音。
“老大！后门也被堵了！我们被包饺子了！”猴子急促地报告。
天台上，秦烈瞳孔猛地一缩。他迅速调转枪口，通过瞄准镜看到，画廊的各个出口，不知何时出现了大量身分成谜的武装人员，他们行动高效，装备精良，正在快速封锁整个区域。
这不是高世忠的人，也不是当地的警察。
这是一股全新的，未知的势力。
方江冉紧紧抱着怀里的笔记本，抬头看向监控摄像头，仿佛能穿透屏幕，看到天台上的秦烈。
她的眼神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决绝的疯狂。
她在用口型，对他说着什么。
秦烈读懂了。
她说的是——炸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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