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之行后，烬炎变得更加沉默。
他周身的气息时而冰冷如渊，时而躁动如火，显然心绪极不平静。
苏清寒明智地选择了保持距离，将所有精力都用在推演疏导之法上。
那幅画，那个名叫“婧”的女子，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中漾开层层涟漪。
但她清楚，此刻探究这些，无异于玩火。
深夜。
石室内只有夜明珠柔和的光晕。
苏清寒靠在墙角，并未入睡，只是在闭目养神。
细微的、压抑的喘息声，从石床方向传来。
带着痛苦的颤音。
她悄然睁开眼。
烬炎依旧保持着盘坐的姿势，但身体却在微微发抖。
额角青筋暴起，冷汗浸湿了鬓发，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他在做噩梦。
或者说，是业力幻象再次侵袭。
这一次，他似乎陷得格外深。
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吐出一些破碎的音节。
“……为什么……”
“……阿婧……”
声音极轻，却像冰锥般刺入苏清寒的耳中。
阿婧。
果然是画中那个女子。
苏清寒屏住呼吸，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她该装作没听见，这是最安全的选择。
但首觉告诉她，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或许能触及业火根源的机会。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轻轻起身，缓步走到石床边。
没有靠得太近，在几步之外停下。
然后，她用一种极轻、极缓，仿佛怕惊扰了什么的声音，试探着开口：
“她……后悔了吗？”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脑，甚至有些冒险。
烬炎的身体猛地一僵。
破碎的呓语戛然而止。
他倏地睁开眼！
血瞳之中没有刚醒时的迷茫，只有一片被惊扰后的暴戾杀机，瞬间锁定了床边的苏清寒！
恐怖的威压如山般压下！
苏清寒呼吸一窒，连退两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完了。
她心头一沉，还是太冒进了。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未到来。
烬炎眼中的血色疯狂翻涌，死死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杀意与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在他眼中激烈搏斗。
石室内的空气紧绷得快要断裂。
许久，那骇人的杀意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烬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冰冷。
“你不该问。”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对不起。”
苏清寒低声道歉，态度诚恳。
“我只是……觉得那些幻象或许是关键。”
烬炎没有理会她的解释，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你看到了多少？”
“只听到一个名字，还有……‘为什么’。”
苏清寒如实相告，不敢再有丝毫隐瞒。
烬炎沉默下来。
目光再次投向空无一物的墙壁，仿佛能穿透石壁，看到那间尘封的密室，看到画中的人。
夜明珠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暴戾恣睢的妖尊，更像一个被无尽往事困住的囚徒。
“后悔？”
他忽然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自嘲。
“她若是后悔……或许反而好了。”
这话意味深长，藏着太多苏清寒无法理解的纠葛。
她没有再插嘴，只是安静地站着，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虽然危险，但对话的渠道，似乎被艰难地打开了。
“业火噬心时，看到的……不全是假的。”
烬炎的声音低沉而缥缈，像是自言自语。
“有些是过去……有些，是可能发生的未来……”
“真真假假……谁能分得清……”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深深的倦怠。
苏清寒心中一动。
业力幻象，竟然能映照未来？
这超出了她对因果业力的理解。
这焚天怒火，究竟是何等诡异的存在？
“未来……也可以改变，不是吗？”
她小心翼翼地接话。
烬炎转过头，血瞳再次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改变？”
“就凭你？”
这话很伤人，但苏清寒没有生气。
因为她听出了那嘲讽之下，一丝极其微弱的……或许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动摇。
“总得试试。”
她迎上他的目光，依旧平静。
“就像上次，我们都以为会死，但最后活下来了。”
烬炎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忽然移开视线。
“睡觉。”
他重新闭上眼，结束了这场危险的夜谈。
但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似乎消散了不少。
苏清寒慢慢退回墙角，坐下。
后背早己被冷汗湿透。
刚才的对话，信息量巨大，也危险至极。
阿婧。
业火幻象能窥见未来。
以及……烬炎内心深处，那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改变”的一丝希冀。
这些碎片，暂时还拼凑不出完整的图案。
但却让她对即将面对的东西，有了更深的认知。
她看向石床上那道沉默的身影。
阴影将他大半笼罩，看不清表情。
但苏清寒知道，今晚之后，某些东西己经不一样了。
那扇紧闭的心门，被她用极其冒险的方式，撬开了一道缝隙。
虽然微弱，但光，终究是透进去了。
而她，必须抓住这缕光。
在这片燃烧的囚笼里，为自己，也或许……为他，寻一条生路。
(http://www.220book.com/book/XHPA/)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