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灼伤在烬炎笨拙却有效的治疗下,很快结痂脱落,露出新生的粉色皮肉。
那之后,石室内的空气仿佛被无形地置换过。
沉默依旧,却少了刺骨的寒意。
烬炎不再总是背对着她调息,有时会靠在石床上,目光放空,血瞳中翻涌的情绪不再仅仅是暴戾,多了些难以解读的沉郁。
他甚至允许苏清寒在有限的范围内活动,不再将她完全禁锢在角落。
这天,他忽然开口,声音打破了长久的寂静。
“你想知道‘焚天怒火’的来历。”
这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苏清寒心中一动,放下手中正在以指代笔、在地上推演脉络的動作,抬起头。
“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她保持着谨慎,不愿再轻易触碰他的逆鳞。
烬炎没有看她,视线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在凝视着遥远的过去。
“这不是修炼而来的力量。”
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缓,带着一种讲述古老传说般的疏离感。
“是诅咒,也是……传承。”
苏清寒屏住呼吸,知道即将听到的是核心秘密。
“上古时期,凤族一脉,曾出过一位惊才绝艳的继承人。”
“他天赋卓绝,心高气傲,立誓要超越先祖,成就无上神通。”
烬炎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但苏清寒能感觉到他周身气息细微的波动。
“他遍寻古籍,最终找到了一种禁忌之法——引九幽孽火,淬炼己身,以求涅槃重生,达到前所未有的境界。”
苏清寒心头一凛。
九幽孽火,传说中焚烧罪孽、污秽本源的无间之火,触之即堕,沾之即焚,是连神明都避之不及的存在。
“他成功了一半。”
烬炎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不知是嘲讽那位先祖,还是自嘲。
“他成功引火了,也确实获得了焚尽八荒的力量。”
“但代价是,孽火与血脉融合,化为永不熄灭的‘焚天怒火’,世代传承。”
“每一代继承者,从觉醒血脉的那一刻起,便要日夜承受业火焚心之苦。”
“力量越强,痛苦越深,首至……被彻底吞噬,化为只知毁灭的疯魔,或者,在无法忍受的痛苦中自我了断。”
石室内一片死寂。
苏清寒看着烬炎平静的侧脸,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原来如此。
这根本不是毒,而是一种流淌在血液里、烙印在灵魂上的宿命。
一种追求力量而招致的、延绵千年的诅咒。
所以药石无灵。
所以疏导艰难。
因为这火,本就是他的一部分,与他同生共死。
“那位先祖……后来如何了?”
她轻声问。
烬炎沉默了片刻,血瞳中闪过一丝极深的晦暗。
“他成了我族历史上,最强大的妖皇,也……是最短命的一个。”
“在彻底疯魔前,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灼骨焚情》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他选择了自我封印于九幽深处,以残存神智,永世镇压孽火源头,防止其祸乱苍生。”
悲壮而惨烈的结局。
苏清寒默然。
为了力量,付出如此代价,值得吗?
她无法评判。
但她似乎有些理解,为何烬炎的性格会如此矛盾。
他继承了这毁天灭地的力量,也继承了这永无止境的痛苦。
他必须强大,才能镇压火毒,守护族群。
他又必须时刻对抗这力量带来的疯狂,保持清醒。
这本身就是一种残酷的折磨。
“告诉我这些……不怕我泄露出去?”
苏清寒看向他,问了一个现实的问题。
这无疑是妖皇一脉最核心的机密。
烬炎终于转过头,血瞳对上她的视线。
那目光深邃,带着一种审视,也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你出不去。”
他顿了顿,补充道。
“而且,你若真能泄密,或许反而是种解脱。”
这话意味深长。
仿佛在说,如果秘密泄露,引来外界觊觎或攻击,对他而言,或许是一种变相的解脱,从这沉重的宿命和责任中解脱。
苏清寒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深彻骨髓的疲惫。
一种背负了太久、几乎要将脊梁压垮的沉重。
她忽然想起,他不过也是个被命运诅咒的囚徒。
困在这具强大的躯壳里,与体内的火焰进行着永无休止的战争。
“会有办法的。”
她轻声说,语气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坚定。
“既然是一种‘存在’,就必然有与之共处,甚至化解的规律。”
“药王谷的典籍里没有,不代表别处没有。”
“万妖殿没有,不代表世间没有。”
烬炎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簇因为了解了真相而愈发灼灼的光芒。
那是一种近乎天真的执着。
却莫名地,驱散了一些萦绕在他心头的阴霾。
他没有说话,只是重新闭上了眼睛。
但苏清寒能感觉到,笼罩在他周身的那股绝望的死寂之气,似乎淡去了少许。
她低下头,继续在地上勾画。
这一次,她推演的不再是简单的疏导路径。
而是试图将“焚天怒火”作为一种特殊的“存在”来理解,思考其能量属性、运行规则,以及与业力、血脉的深层关联。
思路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艰难。
她知道,自己接下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不知为何,心中却没有丝毫畏惧。
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决心。
烙印己深,心火难熄。
但既然选择了同行,便只能一路向前。
首到找到那条隐藏于绝望中的生路。
或者,一同燃尽于这无尽的业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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