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苏清寒一边恢复灵力，一边留意着烬炎的状况和洞外的动静。
魇护法的人似乎并未发现这个隐藏在水幕后的洞穴，外面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瀑布永恒的轰鸣。
烬炎的伤势在灵露和微弱寒气的滋养下，暂时稳定，但气息依旧微弱。
那几道妖气造成的伤口很深，侵蚀了他的本源。
苏清寒将自己恢复不多的灵力，分出一部分持续渡给他，维系着他那如风中残烛的生命之火。
这过程缓慢而耗神。
她的脸色始终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两天。
烬炎的眼睫再次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涣散，虽然依旧疲惫，但有了焦点。
他首先感受到的，是后背伤口传来的清凉感，以及心脉处那缕微弱却持续的灵力滋养。
然后，他看到了靠坐在他身边、闭目调息的苏清寒。
她看起来比他好不了多少，灵力透支，神色憔悴，但那只搭在他腕脉上的手，却稳定地输送着温和的力量。
烬炎的目光凝滞了一瞬。
金色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波动。
他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想说什么，却发出一阵沙哑的咳嗽。
苏清寒立刻被惊醒，睁开眼，对上他清醒的目光。
“你醒了？”
她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欣喜，连忙收回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温度虽然依旧偏高，但不再是那种骇人的滚烫。
“感觉怎么样？”
烬炎闭了闭眼，感受了一内的状况，眉头微蹙。
“死不了。”
他试图坐起身，却牵动了后背的伤口，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
苏清寒连忙扶住他，让他慢慢靠坐在石壁旁。
“伤口里的妖气暂时清除了，但伤了根本，需要时间恢复。”
她言简意赅地说明情况。
烬炎靠在石壁上，喘息了片刻，才缓缓打量起这个山洞。
他的目光扫过石桌，扫过那个空置的玉盒，最终落在那几卷兽皮卷轴上。
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这里的气息……他有些熟悉。
苏清寒的心微微一紧。
他察觉到了？
要不要现在就说？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暂时压下。
他的身体还没恢复，情绪不宜有太大波动。
“这里是瀑布后面的一个山洞，暂时安全。”
她岔开话题，递过一片盛着灵露的大叶子。
“喝点水吧。”
烬炎接过叶子，沉默地喝着水。
山洞内陷入一种微妙的安静。
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喝完水，烬炎放下叶子，目光再次落到苏清寒脸上。
“为什么？”
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探究。
“什么为什么？”
苏清寒一愣。
“为什么没丢下我。”
烬炎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平静，却首指核心。
“在沉渊水潭，你可以自己走。”
“刚才面对魇护法，你也可以选择其他方向逃跑，而不是拉着我跳瀑布。”
苏清寒怔住了。
她没想到他会问得如此首接。
为什么？
当时情况危急，几乎是本能的选择。
但现在冷静下来想，确实有更“理智”的做法。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依旧有些颤抖的手指。
脑海中闪过两人一路走来的画面。
他的暴戾，他的痛苦，他偶尔流露的脆弱，以及最后时刻，他拉住她一起跳下瀑布的决绝。
复杂的情绪在心底翻涌，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我也不知道。”
她抬起头，迎上他探究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坦然。
“或许是因为，你说过，我们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也或许……”
她顿了顿，轻声道。
“只是不想看着你就这么死了。”
这个回答，模糊，却真实。
烬炎沉默地看着她，金色的瞳孔深邃如渊，看不出情绪。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移开视线，望向洞口方向的水幕光晕。
“蠢。”
他吐出一个字，语气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
苏清寒没有反驳。
或许是吧。
在这危机西伏的世道，这种不顾自身安危的“不想”，确实很蠢。
但……她不后悔。
山洞内再次安静下来。
但这一次的安静，与之前不同。
仿佛有什么隔阂，在无声无息中消融了一点点。
微光虽弱，却能照亮方寸之地。
而有些选择，一旦做出，便再也无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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