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面跟顾以墨出勤回来，我这心里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乱七八糟。坐在工位前，对着屏幕上那些血腥变态的订单，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脑子里全是顾以墨那张冷峻又好看的脸，他说话时低沉的嗓音，还有他身上那股好闻的皂角味。我知道我不该胡思乱想，可这心就是不听使唤，砰砰乱跳，脸上也一阵阵发烫。
坤哥那傻逼晃悠过来，看我对着屏幕发呆，贱兮兮地凑过来：“哟，阿玉，想啥呢？脸这么红？是不是跟顾顾问出去一趟，魂儿被勾走啦？”
我吓了一跳，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文件，心里暗骂这死胖子眼睛真毒。“坤哥你别瞎说，我……我就是有点不舒服，可能昨天没睡好。”
坤哥嘿嘿一笑，一副“我懂”的猥琐样：“得了吧，跟哥还装？顾顾问那样的人物，要模样有模样，要本事有本事，哪个女人看了不迷糊？不过阿玉，哥可得提醒你，那种人，跟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看看就得了，别动真格的，小心惹火烧身！”
我心里一紧，知道坤哥说的是大实话。顾以墨是“上面”的人，是来执行任务的，任务完成就会离开这个地狱。而我呢？我是“阿玉”，是深陷在这个魔窟里的“数据处理员”，能不能活着出去都不知道。我们之间，隔着的不只是身份，是生死，是云泥之别。
可越是知道不可能，心里那份刚刚冒头的悸动就越是酸涩，带着点飞蛾扑火般的绝望。
为了不让自己继续胡思乱想，我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工作上。正好有一批新“入库”的“猪仔”基础信息需要录入系统。我机械地打开档案，一张张麻木地填写着那些冰冷的编号、年龄、来源地……
首到我点开下一份档案。
姓名栏：空白（只有编号）。
来源地：西南某省，XX市，XX县。
我的手指猛地顿住了！XX县？！那不是我老家所在的县吗？！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往下看详细地址——XX乡，XX村！真的是我们那个山沟沟里的村子！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来！我们村那么偏僻，怎么会有年轻人被骗到这里来？是谁？
我颤抖着手，点开了附带的抓拍照片。照片上是个年轻男孩，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瘦瘦黑黑的，脸上带着惊恐和茫然，但那双眼睛……那眉眼……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我死死盯着那张照片，脑子里飞快地搜索着记忆。我们村不大，同龄的孩子我基本都认识。这个男孩……是……是村东头李老西家的小子？好像叫……李强？对！是李强！他比我小几岁，小时候总跟在我屁股后面跑，鼻涕邋遢的，我还用柳条给他编过帽子！
他怎么会在这里？！李老西家穷得叮当响，就指望这小子出息呢！他应该是去年还是前年考上了市里的技校啊！怎么会……
巨大的震惊和恐慌淹没了我！家乡的人！认识的人！就这么活生生地，变成了我电脑系统里一个待宰的“猪仔”编号！下一个“活靶子”？或者下一盘“加餐”的“肉料”？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冲进洗手间，对着马桶干呕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不是因为恶心，是因为一种彻骨的寒冷和绝望！这个魔窟的触角，竟然己经伸到了我那个与世无争的小山村！
趴在冰冷的水池边，我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憔悴、挂着泪痕的脸，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一年前的另一个自己。
那时候，我还不是“阿玉”，我是顾雅茹。来自西南那个山清水秀却同样贫穷的小山坳。我是我们那个山沟沟里飞出的“金凤凰”，作者“樱花树下的唐雨薇”推荐阅读《被闺蜜骗缅北地狱》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是村里第一个考上重点大学，还是名牌理工大学的“才女”。
记得去大学报到那天，全村人都来送我。娘脸上笑开了花，虽然眼神里藏着为我学费发愁的忧虑。我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背着简单的行囊，坐了一天一夜的绿皮火车，又转了好几趟车，才终于站在了那个梦想中的大学门口。
大学的生活，对我来说，是全新的，也是艰难的。周围的同学大多家境优渥，见多识广。而我，除了会死读书，啥也不懂，带着一身洗不掉的土气。我自卑，敏感，拼命学习，想用成绩证明自己。
也许是因为长得还不赖，也许是因为那股子不服输的倔劲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身边开始围过来一些人。有家里开公司的富二代，开着跑车在宿舍楼下等我，送我昂贵的包包和化妆品；也有和我一样从农村考出来的穷学生，偷偷在我课本里塞情书，请我吃食堂里最便宜的土豆丝。
他们叫我“理工校花”，但我心里清楚，这个称呼里，有几分是玩笑，有几分是真心，还有几分是看热闹。我对那些追求者，大多敬而远之。富二代的圈子我融不进去，也觉得他们纨绔不靠谱；同病相怜的穷学生，我又怕真的在一起，会拖累彼此，将来一起在底层挣扎。
那段时间，我就像一只误入繁华丛林的小鹿，忐忑，迷茫，拼命想找到自己的位置。
唯一让我感到放松和真实的，是跟我的闺蜜李晓涵在一起的时候。晓涵是我室友，城里姑娘，家境小康，性格大大咧咧，像个小太阳。她从不嫌弃我土，带我见识各种新鲜事物，在我被嘲笑时挺身而出，在我为生活费发愁时偷偷把饭卡“借”给我。我们挤在一张床上说悄悄话，分享彼此的秘密。只有在她面前，我才能暂时卸下防备，做回那个来自山村的顾雅茹。
我曾以为，我会像大多数寒门学子一样，毕业后找份安稳的工作，努力在城市扎根，把辛苦一辈子的爹娘接出来享福。我曾暗暗发誓，要找一个彼此喜欢、踏实上进的人，组建一个温暖的小家，远离贫穷和歧视。
可是后来……后来一切都变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毁了我所有对未来的憧憬，把我拖入了无底深渊，最终变成了现在这个戴着“阿玉”面具、在魔窟里挣扎的鬼样子。
具体发生了什么？那段记忆太痛苦，我几乎不敢去触碰。只记得绝望，背叛，和一个看似能救我于水火的“机会”……然后，就是万劫不复。
冰冷的自来水拍在脸上，让我打了个激灵，从回忆中惊醒。镜子里，还是那张属于“阿玉”的、写满疲惫和恐惧的脸。
李强的出现，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我刻意尘封的往事。那个曾经被称为“校花”、对未来充满期待的顾雅茹，己经死了。活下来的是“阿玉”，是为了活下去不得不与恶魔共舞的“画眉”。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慢慢变得冰冷而坚定。心动归心动，往事归往事。现在的我，没有资格沉溺于不切实际的感情，也没有时间悲春伤秋。李强在这里，还有其他千千万万个像他一样被骗来、绑来的同胞在这里受苦受难。我必须活下去，必须配合顾以墨，配合王姐，端掉这个魔窟！这不仅是为了任务，为了报仇，也是为了给那些被吞噬的、包括曾经那个天真懵懂的自己，一个交代！
擦干脸，我深吸一口气，走出洗手间。回到工位，我默默地将李强的档案信息，加密保存到了一个只有我自己知道的隐藏文件夹里。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处理下一份冰冷的“商品”数据。
心底那点因顾以墨而起的涟漪，被更沉重、更残酷的现实压了下去。但我知道，它还在，像黑暗里一点微弱的星火，支撑着我，不能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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