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饭局之后，程淮安很快将姜凉雾抛诸脑后。他日程排得很满，没心思多想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
上午，他刚结束一个关于全省经济形势分析的会议。
下午又要去视察南江市高新技术产业园区。
秘书周维跟在他身侧，快速汇报着行程安排。
“园区主任会全程陪同。之后有个简短的工作汇报。”
程淮安一边走一边听，偶尔点头。
“汇报控制在半小时内。重点听他们下一步的创新孵化计划。”
车子驶向园区，程淮安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脑海里却不期然闪过一抹嫩绿色的裙摆，和那双带着试探的水汪汪眼睛。
他蹙眉，睁开眼，将这点莫名的干扰驱散。
视察过程很顺利。园区主任详细介绍着最新引进的几个重点项目。
程淮安听得专注，不时提出几个关键问题。
“核心技术自主知识产权占比多少？”
“与本地高校的人才对接机制落实得如何？”
问题精准，首指核心。陪同的园区领导们应答谨慎。
一行人走到一个展示智能家居产品的区域。
程淮安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姜凉雾。
她正站在一片柔光摄影灯下，手里拿着一个智能音箱，对着镜头巧笑嫣然。
周围围着几个工作人员。
她今天穿了件藕粉色的针织短上衣，搭配白色百褶短裙。
长发微卷，披散在肩头，看起来清新又纯欲。
和那天饭局上娇滴滴的样子不太一样。
工作中的她，表情灵动，肢体语言丰富，对着镜头流畅地介绍产品。
仿佛自带光环。
何嘉年说她是个网红博主。
原来是在这里做商业推广。
程淮安面无表情地看着。
园区主任见状，连忙解释：“书记，这是咱们园区邀请来做产品体验推广的网络达人，是为了……”
程淮安抬手，制止了他后面的话。
他的目光依旧落在姜凉雾身上。
她似乎感受到了这边的注视，下意识抬眼望过来。
西目相对。
姜凉雾脸上的甜美笑容瞬间僵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慌乱。
像只受惊的小鹿。
她大概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程淮安清晰地捕捉到了她那瞬间的失措。
他心里莫名地动了一下。
那点慌乱，比之前刻意营造的甜美，要真实得多。
姜凉雾很快调整好表情，对着他这边，露出一个更甜更职业化的笑容，微微颔首。
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她的拍摄。
程淮安收回目光，对园区主任淡淡道：“继续吧。”
视察按计划进行。
但程淮安觉得，那抹藕粉色的身影，似乎总在不远处晃悠。
工作汇报结束时，己是傍晚。
程淮安在园区领导的陪同下走向座驾。
周维跟在他身边，低声道：“书记，何先生刚才来信息，问您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饭。”
程淮安还没回答，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凉雾姐，你没事吧？”
一个工作人员紧张地问道。
程淮安偏头看去。
姜凉雾坐在不远处的花坛边缘，微微蹙着眉，手扶着脚踝。
脸上带着几分强忍痛楚的神情。
“好像扭了一下，没事。”她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委屈。
园区主任有点紧张，看向程淮安。
程淮安脚步停顿，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脚踝上。
白皙的皮肤上，似乎有点泛红。
他记得何嘉年说过，她有点小孩子脾气。
现在这模样，倒真有几分像。
他朝那边走了过去。
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姜凉雾下意识抬起头。
看到是他，她眼神闪烁了一下，小声叫了句：“程书记。”
“怎么回事？”程淮安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
旁边的工作人员抢着回答：“凉雾姐刚才收工的时候不小心崴了一下。”
姜凉雾补充道：“不严重的，休息一下就好。”
她试着想站起来，却轻轻“嘶”了一声，又坐了回去。
眼睫低垂，看着有点可怜。
程淮安沉默地看着她。
他当然看得出，这里面有表演的成分。
但她微微泛红的眼圈，和那声抽气，又不全然是假的。
他想起何嘉年的嘱托——“她年纪小，你多关照点”。
周围的人都看着他，等待他的指示。
程淮安对周维吩咐道：“让随行医生过来看一下。”
然后，他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弯下了腰。
他朝姜凉雾伸出手。
“能走吗？”
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沉稳有力。
姜凉雾看着伸到眼前的手，愣住了。
她抬头看向程淮安。
男人深邃的眼眸里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她的心突然跳得快了些。
迟疑了一下，她把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掌心。
她的手指微凉，柔软无骨。
程淮安握住，微微用力，将她拉了起来。
她的身体很轻，靠过来的瞬间，带着那股熟悉的、淡淡的果香。
她借着他的力道站稳，脚踝吃痛，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下意识攥紧了他的手。
“谢谢程书记。”
程淮安感觉到她指尖的力度和冰凉。
他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那柔软的触感。
“以后工作小心点。”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关心，更像一句例行公事的嘱咐。
随行医生己经提着药箱跑过来。
程淮安没再多看姜凉雾一眼，转身对园区主任交代了几句，便朝座驾走去。
坐进车里，周维小心地问：“书记，那何先生那边……”
程淮安揉了揉眉心。
“告诉他，晚上临时有事，改天再约。”
车子平稳地驶离园区。
程淮安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指尖无意识地相互了一下。
那只手，刚才握过她的。
冰凉，柔软，像握住了一小块微凉的软玉。
他忽然觉得有些烦躁。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很不喜欢。
而另一边，姜凉雾看着那辆黑色的轿车消失在视线里。
她慢慢低下头，看着自己刚刚被那只大手握过的手。
掌心似乎还残留着男人干燥的温度和力量。
她轻轻握紧了手，嘴角几不可察地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这个看似冷硬不容靠近的男人。
好像也并非完全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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