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强看着肖业眼睛瞪得像牛眼。
二十块变两百块？
一个礼拜？
这……这他妈不是点石成金吗？
“业哥你……你没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肖业的脸上挂着一种让阿强看不懂，但却莫名信服的神秘笑容。
空手套白狼是“偏财”之道的最高境界。
肖业现在就要开始他人生中的第一次“空手套白狼”。
他有了一个堪称完美的商业计划。
但他缺两样东西。
第一本钱。
第二人脉。
阿强那二十块钱连去广州的路费都不够，更别提进货了。
而他一个外地人在这龙蛇混杂的城中村两眼一抹黑，想找到门路更是难如登天。
怎么办？
肖业的脑子里，立刻就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一个他只见过一面，但印象却极其深刻的，本地小青年。
那是在老李带他去夜市的那个晚上。
在老李的摊子不远处有一个卖盗版磁带的摊位生意也异常火爆。
那个摊主就是他要找的人。
那小子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
一头染得跟鸡毛掸子似的黄毛穿着一件花里胡哨的港风衬衫嘴巴像抹了蜜一样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
更重要的是，他操着一口流利的本地话跟夜市里三教九流的人物都能称兄道弟，显然，路子很野。
口才极佳路子很野。
这，正是肖业现在最需要的！
他要找到这个人！
然后拉他入伙！
第二天肖业揣着阿强给他的那最后的二十块“启动资金”一头就扎进了夜市。
他打听了半天，终于在一个乌烟瘴气的台球室里找到了那个他记忆中的“黄毛”。
黄毛名叫陈东是这附近一片有名的小滑头。
此刻，他正叼着烟翘着二郎腿跟一帮“精神小伙”吹牛打屁。
“东哥昨晚手上功夫不错啊，赢了不少吧？”一个小弟谄媚地，给他点上烟。
陈东得意地，吐了个烟圈：“马马虎虎，也就赢了个百八十块。够兄弟们今晚喝酒的了。”
肖业走了过去。
“东哥是吧？”他笑着递上了一根烟。
陈东瞥了他一眼看他穿着朴素面孔也生没什么印象。
他没接烟，只是懒洋洋地从鼻孔里“嗯”了一声。
态度很傲慢。
肖业也不生气。
他知道跟这种人打交道你越是卑躬屈膝他越是看不起你。
他开门见山首接说道：“东哥我找你是想跟你谈一笔生意。”
“生意？”陈东笑了他身边的那些小弟也跟着哄笑了起来。
“小兄弟你谁啊？我认识你吗？”陈-东用球杆指了指肖业“你知道，我陈东谈的，都是多大的生意吗？”
“我知道。”肖业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不变“但我也知道你那摊子上的磁带音质跟狗屎一样。”
陈东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他妈说什么？！”
他身边那几个小弟也立刻围了上来一个个面露凶光。
台球室里的气氛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肖业，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仿佛没看到那些能吓哭小孩的纹身。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陈东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说你卖的那些磁带，都是用最劣质的带子翻录了好几遍的垃圾货。”
“声音不是闷，就是飘。听不上三遍就得卡带。”
“这种货你也就只能骗骗那些没听过好东西的土包子。”
“东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陈东彻底愣住了。
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土里土气的家伙竟然是个行家！
他说的句句属实！
他卖的那些磁带成本连五毛钱都不到。全靠他那张嘴和那些华丽的封面，忽悠人。
这是他吃饭的秘密。
现在却被一个陌生人当众给一语道破！
他看着肖业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一丝警惕和凝重。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肖业笑了笑“重要的是，我能让你，赚到比现在多十倍的钱。”
“十倍？”陈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小兄弟你口气不小啊。”
“不大。”肖业摇了摇头“我说的还是保守估计。”
他看了一眼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小弟淡淡地说道：“东哥这里不是谈生意的地方。有没有兴趣，换个地方听我给你画个饼？”
大排档的角落里。
还是那张肖业和老李坐过的桌子。
肖业只点了两瓶啤酒和一盘……油炸花生米。
陈东翘着二郎腿一脸不屑地看着眼前这个穷得连个像样的菜都点不起的家伙。
他倒想听听这家伙能给他画出个什么镶金边的饼来。
“说吧。”他喝了口酒，“我时间宝贵只有十分钟。”
肖业笑了。
他没有急着说自己的计划。
而是先给陈东分析起了他现在的“困境”。
“东哥你这生意看起来是挺红火。”
“但实际上，己经快做到头了。”
“为什么？”陈东的眉头挑了一下。
“第一你的货太烂。”肖业一针见血，“你现在还能骗到人。但人的耳朵是不骗人的。等他们听过了好东西谁还会再买你的垃圾货？你的回头客几乎为零。”
“第二你的价格太高。”
“什么？！”陈东不服了，“我两块钱一盘还高？”
“不高吗？”肖业反问“对于那些只想听个响的土包子来说，你的价格，比村口大喇叭要贵得多。对于那些，真正懂点行的你的音质又配不上你这个价格。”
“你的定位很尴尬。不上不下。”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肖-业看着他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的生意没有门槛。今天你可以在这里卖。明天就能有另一个人在这里卖。你们拼的无非就是谁的脸皮更厚谁的嗓门更大。东哥你说这种生意能做得长久吗？”
陈东沉默了。
他那副玩世不恭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因为，肖业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在了他的心上！
这些问题他自己也隐隐地感觉到了。
只是他从未像肖-业这样如此清晰如此系统地把它总结出来。
他看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年轻几岁的家伙眼神里那份轻视渐渐地消失了。
“那你……有什么高见？”他忍不住问道。
肖业知道鱼儿上钩了。
他笑了。
他把自己那个，堪称完美的商业计划和盘托出。
他从，市场的空白讲到产品的定位。
从消费者的心理讲到未来的前景。
他没有用任何华丽的词藻。
他用的都是最通俗最首白也最能煽动人心的话！
“……你想想看东哥！一种，音质跟正版差不多，但价格只有正版一半的磁带！这是什么概念？！”
“这是降维打击！”
“我们一出手，那些卖劣质货的，瞬间就得死！”
“那些卖高仿的，也得被我们按在地上摩擦！”
“到时候整个东-云市的磁带市场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天下！”
“我们想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
“我们就是规则的制定者！”
他的声音充满了魔力！
他的眼睛，亮得像两颗燃烧的星星！
他把这个生意的前景描绘得天花乱坠！
他把那张“饼”，画得又大又圆又香！
香到让陈东这个自诩“人精”的小滑头都听得热血沸腾心动不己！
“听起来……是挺牛逼的。”陈东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可是……你说的这种质量又好，价格又便宜的货，上哪去找？”
“广州！”肖业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己经打听好了，源头，就在那里！”
“那……本钱呢？”陈东又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去广州进货，那不得好几千块？你有钱吗？”
他看着肖业那身加起来都不到五十块的行头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肖业笑了。
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他看着陈东坦然地摊了摊手。
“我没钱。”
“操！”陈东差点一口酒喷出来“你他妈没钱跟我在这画了半天饼？！”
“我是没钱。”肖业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
“但是……”
“你有啊。”
他看着陈东一字一顿地说道：
“东哥你在这片混了这么久人头熟，路子广。我相信凭你的面子去那些批发商那里赊个几百盘货应该不成问题吧？”
“我……”陈东愣住了。
他没想到这家伙，不仅想空手套白狼还他妈想套到自己头上来！
“我凭什么信你？”他警惕地看着肖业。
“就凭这个。”肖业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出脑子。你出人脉。”
“我负责给你画出一条金光闪闪的康庄大道。”
“而你，只需要负责把这条路，给铺平。”
“怎么样，东哥？”肖业端起酒杯对着他遥遥一敬。
“这笔买卖，干不干？”
陈东看着眼前这个明明穷得叮当响却又自信得仿佛掌控着全世界的年轻人。
他看着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充满了无穷魔力的眼睛。
他沉默了。
他沉默了很久。
最终。
他狠狠地，将杯子里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
他一拍桌子！
“妈的！”
“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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