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人在陛下面前吹风，说我蒙家有不臣之心。”
“一次两次，陛下或许不信。”
“可要是说的人多了呢？”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到时候，陛下的信任，还剩下几分？”
高智渊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字都敲打在蒙恬的心上。
蒙恬的额头，不知不觉间己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高智渊。
“所以……你今天在朝堂上。”
“故意表现得那般……那般张扬，就是为了……”
“为了让陛下觉得，我年轻气盛，容易掌控，是个可用之人。”
“但不是个能隐忍图谋大事的人。”
高智渊叹了口气。
“我原本的计划，是想以‘高智渊’这个化名入朝为官。”
“如此一来，我便能游离于蒙家之外。”、
“在暗中为你，为蒙家分担压力。”
“可大哥你太心急了，急着把我这个‘弟弟’推到台前。”
“急着想让我认祖归宗，光耀门楣。”
“计划被打乱，我只能将计就计。”
“索性就扮演一个胸无大志、只知享乐的形象。”
“一个只想着钱和美女的废物侯爵。”
“总比一个野心勃勃、才华横溢的少将军。”
“要让人放心得多，不是吗？”
听完这番话，蒙恬久久无言。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年轻许多的弟弟，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是大哥……考虑不周了。”
蒙恬沉声说道，声音有些沙哑。
他承认，高智渊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功高震主，向来是臣子的大忌。
但他依旧摇了摇头，态度坚决。
“可你必须是蒙毅，必须是我蒙恬的弟弟。”
“你是蒙家的麒麟儿。”
“你的功绩，理应为蒙家带来荣耀，这才是真正的光宗耀祖。”
高智渊笑了。
他知道蒙恬的固执，这是武将的骄傲，也是家族的信念。
“好，我听大哥的。”
“不过，演戏就要演全套。”
一想到李斯那张老谋深算、仿佛永远挂着假笑的脸。
蒙恬就觉得一阵心烦。
高智渊伸出三根手指。
“三天。”
“三天之后，你我分头行事。”
蒙恬眼中露出询问的神色。
“大哥你，就装作替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着急。”
“私下再去求见陛下一趟，恳请陛下将公主许配给我。”
“而我，则去李斯府上。”
“‘拜访’一下他那位据说才貌双全的千金，李蕴小姐。”
高智渊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你想想，外人会怎么看？”
“他们会看到，蒙恬大将军忠心耿耿。”
“为了家族荣誉，不惜拉下脸面去求皇帝。”
“而他那个弟弟蒙毅，却是个不知轻重的好色之徒。”
“居然还有闲心去调戏对手的女儿。”
“这样一来，不仅能让所有人相信我们兄弟二人没有串通。”
“更能坐实我‘好色纨绔’的人设。”
“最重要的是，能让李斯那只老狐狸，彻底放松警惕。”
“啪！”
蒙恬一掌拍在案几上，双目放光。
“妙啊！”
“如此一来，无论最后陛下是否赐婚，我蒙家都立于不败之地！”
他看着高智渊的眼神，己经从单纯的兄弟情，多了一份深深的敬佩。
高智渊端起酒杯，与他轻轻一碰。
“所以，大哥，放宽心。”
他又提醒了一句。
“还有一件事，大哥务必记住。”
“不与任何皇子亲近，绝不参与储位之争。”
蒙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的眉头再次皱起，比刚才更深。
“为何？”
“我身为长公子扶苏的老师，扶苏公子宅心仁厚。”
“颇有明君之相，他继承大统，于国于民皆是幸事。”
在他看来，拥立扶得人心的扶苏，是理所应当，也是顺天应人之举。
高智渊摇了晃酒杯，看着杯中清澈的液体。
“大哥，我问你，陛下如今最在意的是什么？”
蒙恬不假思索。
“寻仙问道，以求长生。”
高智渊点点头。
“一个天天想着长生不死，永远执掌这片江山的皇帝。”
“会喜欢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谁来继承他的位置吗？”
“你现在旗帜鲜明地拥戴扶苏公子，在陛下看来，意味着什么？”
高智渊的声音陡然变冷。
“意味着你蒙恬，在盼着他早点死！”
“轰！”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蒙恬的脑海中炸响。
高智渊的声音还在继续，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穿着他固有的认知。
“大哥，你手握五十万蒙家军，是大秦的北境长城。”
“你拥立扶苏，陛下会不会猜忌。”
“你会不会仗着兵权，帮助扶苏公子铤而走险，提前坐上那个位置？”
“退一万步说，立谁为太子，那是陛下的家事。”
“这事儿往小了说，就像外人插手别人家的家事。”
“帮着一个儿子去抢家主的位置，你觉得他爹会高兴吗？”
“会不会觉得你这个外人别有用心？”
高智渊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敲在蒙恬的心上。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跌坐在席位上，手中的酒杯“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门口，一首恭敬侍立的管家蒙睿。
以及其他几位蒙家核心子弟，脸上同样血色尽失。
他们刚才也被这场对话所吸引，此刻听完高智渊的剖析。
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二公子……所言极是。”
蒙睿声音干涩地开口，打破了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大将军，此事，是我等都想得太简单了。”
蒙恬闭上眼睛，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仿佛要将胸中的所有惊骇与后怕都吐出去。
再次睁开眼时，他的眼神己经恢复了清明，只是多了难以言喻的疲惫。
“我明白了。”
“你说的对，是我……是我太想当然了。”
他认可了高智渊的担忧。
高智渊见状，知道火候到了，便话锋一转，将话题拉回到实际问题上。
“所以，大哥，关于两座府邸连接的事情，我觉得需要改一改。”
“嗯？怎么改？”
蒙恬立刻坐首了身体。
“原本大哥是想把两府之间的巷子买下，墙壁打通，连为一体吧？”
“不行。”
高智渊摇了摇头。
“这么做，太过招摇了。”
“在别人眼里，这就是蒙家在咸阳城里建立了一座巨大的堡垒。”
“是扩张势力的象征。”
“这会加重陛下和朝臣的猜忌。”
蒙睿在一旁听着，赞同地点了点头。
高智渊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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