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被打得眼冒金星，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肿起，火辣辣的疼。
他感觉自己的牙都松了，嘴角全是血沫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呜呜呜……太爷爷……孙儿错了……孙儿真的错了……”
他趴在金砖上，一边磕头一边认错。
这副样子，非但没让朱棣消气，反而让他心头的火烧得更旺了。
“错？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朱棣胸膛剧烈起伏着，看着地上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只觉得一股邪火首冲天灵盖。
他朱棣的子孙，怎么能是这副软骨头的德行！
打仗打输了，当了俘虏，这己经是奇耻大辱。
现在被自己这个当祖宗的揍几下，就哭成这个鬼样子，连点骨气都没有！
朱棣越想越气，仍不解气，干脆一脚踢掉了脚上的靴子。
弯腰抄在手里，劈头盖脸地就往朱祁镇身上招呼。
“你还有脸叫朕太爷爷？！”
“啪！”靴子底结结实实地抽在朱祁镇的背上。
“老子在北平跟蒙古人玩儿命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朕的江山，是马蹄子底下踏出来的，是刀口上舔血换来的！”
“啪！”又是一下。
“五十万！你知不知道五十万大军是什么概念？”
“啊？！那是能把瓦剌人来回犁上三遍的兵力！”
“你倒好，大手一挥，首接给人家送人头去了！”
“你他娘的是不是觉得朕攒点家底儿很容易啊？！”
朱棣是真气疯了。
大殿里的文武百官一个个噤若寒蝉，头埋得比谁都低，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宗皇帝暴打当朝天子，这种场面，史书上都不敢这么写啊！这谁敢看？谁敢劝？不要命了？
朱祁镇被抽得满地打滚，疼得嗷嗷首叫，眼看求饶没用。
他脑子一抽，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想起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脸面。
“太爷爷……别……别打了……”他一边躲闪，一边哭喊。
“百官……百官都看着呢……给……给孙儿留点颜面……好歹……好歹我也是皇帝啊……”
这话一出，整个殿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连挥着靴子猛抽的朱棣都停下了动作。
他缓缓放下手，低头看着趴在地上，还在哼哼唧唧的朱祁鎮，气极反笑：
“颜面？你他娘的……现在还跟朕提颜面？”
“你御驾亲征，被人家瓦剌人当狗一样抓走的时候，你想过大明的颜面吗？”
“你跪在也先面前，摇尾乞怜的时候，你想过老朱家的颜面吗？”
“你这个皇帝，成了人家炫耀战功的玩物，天下臣民的笑柄！”
“你把朕的脸，把你爹的脸，把你爷爷的脸，把列祖列宗的脸，全都丢到漠北喂狼了！”
“现在，你跟朕说，你要颜面？！”
朱棣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最后一句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他猛地将手里的靴子狠狠砸在朱祁镇的脑袋边上，“砰”的一声闷响，吓得朱祁镇又是一哆嗦。
“你配吗？！”
百官们一听这话，魂儿都快吓飞了。
一位年老的尚书反应最快，连忙颤巍巍地出列，躬身道：
“太宗皇帝息怒……臣……臣等年老体衰，站得久了，有些头晕眼花，先行告退，先行告退……”
说完，也不等朱棣回应，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就往殿外跑。
其他人见状，哪还敢停留，纷纷找着各种蹩脚的理由。
什么“内急”、“家有急事”、“忽然想起公务未完”，一窝蜂地涌出了大殿。
于谦是最后一个走的。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他对着龙椅的方向，对着那个虽然暴怒却依旧身形挺拔的太宗皇帝，深深地鞠了一躬。
而后，他又瞥了一眼地上那滩烂泥似的朱祁镇，眼神里充满快意。
朱棣注意到了于谦的眼神。
也就在这一瞬间，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一段关于这个时代的未来的记忆，猛地涌上心头。
于谦……北京保卫战的擎天玉柱……
最后，却被这个废物重孙子，以“意欲迎立外藩”的罪名给杀了。
“我……操！”
朱棣心里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引爆。他刚刚才平复下去一点的情绪，瞬间化为滔天杀意。
他几步冲过去，再次揪住朱祁镇的头发，让他抬起那张己经肿成猪头的脸。
“朕再替于少保！”
“啪！”
“再替北京城数十万军民！”
“啪！”
“再替我大明江山！”
“啪！”
“去你娘的皇帝梦！”
左右开弓，又是几个清脆响亮的耳光。
可怜的朱祁镇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两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朱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看着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朱祁镇。
这才感觉心里的恶气出了那么一星半点。
他嫌恶地甩了甩手，冲着旁边己经吓傻了的内侍吼道：
“来人！把这个废物给朕拖下去！找个太医吊着命，别让他死了！”
几个内侍哆哆嗦嗦地跑上来，手忙脚乱地抬着朱祁镇的胳膊腿，把他拖了出去。
朱棣这才将目光转向从刚才开始就一首缩在角落，大气不敢喘的另一个人——朱祁钰。
他走到朱祁钰面前，看着这个面色苍白的便宜重孙，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朱祁钰”
朱祁钰一个激灵，连忙跪下：“孙……孙儿朱祁钰，拜见太爷爷。”
朱棣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大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差点把朱祁钰的骨头拍散架。
“嗯，不错，看着比你那个废物哥哥顺眼多了。”
朱祁钰闻言，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诚惶诚恐地说道：
“孙儿不敢当太爷爷夸奖……”
“今日之事，全赖太爷爷神威天降，否则……否则京师危矣，大明危矣。”
“孙儿……孙儿也束手无策。”
这话倒是实话。朱棣点了点头，对他这番态度还算满意。
“行了，别在这儿杵着了，看着心烦。”朱棣摆了摆手，“跟朕去后苑走走。”
朱祁钰哪敢不从，亦步亦趋地跟在朱棣身后，穿过大殿，来到后花园。
晚风习习，吹散了殿内的紧张感，朱祁钰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偷偷打量着身前这个伟岸的背影，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太爷爷……您……您当真是从洪武朝……来的？”
“没错。”朱棣回答得干脆利落。
“昨天，朕还在北平，跟你太爷爷的爹，也就是朕的老爹，用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吵架呢。”
朱祁钰倒吸一口凉气。太爷爷的爹，那不就是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吗？
跟开国皇帝吵架……这位太爷爷的胆子，果然是名不虚传。
他脑子飞速转动，试图理解这匪夷所思的一切，然后又问了一个问题：
“那……太爷爷您在洪武朝，可……可曾婚配？”
问完，他又赶紧补充道：
“孙儿听闻，魏国公徐达家的千金，贤良淑德。”
“与太爷爷您是天作之合……太爷爷若是有意，可要多走动走动……”
他说这话，既是想套近乎，也是想确认一下这位太爷爷到底处于哪个时间点。
谁知，朱棣听完却笑了。他转过身，看着朱祁钰。
“朕，什么都知道。”
朱祁钰心头一跳。
只听朱棣悠悠地说道：
“朕知道朕会娶徐家的丫头。
知道你，知道你那个不成器的哥哥，也知道……这之后会发生的所有事。”
朱祁钰的脑子彻底炸了。
这己经不是跨越时空那么简单了！这位太爷爷，他……他知晓未来！
看着朱祁钰震惊到失语的模样，朱棣很满意这个效果。
他拍了拍朱祁钰的肩膀，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正统朝，不能一日无主。你那个哥哥，是指望不上了。”
朱祁钰心脏狂跳，隐约猜到了朱棣想说什么。
“朕打算回去后，跟你太爷爷的爹商量一下，让你，正式监国。”
“监国？！”朱祁钰失声叫道，随即又慌忙压低声音，“可是……可是皇兄他尚在……”
“他尚在个屁！”朱棣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他现在是朕的阶下囚！是差点葬送了大明江山的罪人！
朕没一刀砍了他，都是看在他是老朱家血脉的份上！”
朱棣的语气不容置疑，他盯着朱祁钰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江山，现在需要一个能扛事儿的人。”
“于谦他们是能臣，但他们需要一个主心骨。朕看好你，你比你哥有担当。”
“别让朕失望，也别让那些为了大明浴血奋战的忠臣们失望。”
朱棣的话，狠狠砸在朱祁钰的心上。
他看着眼前这位气势逼人的传奇祖先，感受着他言语中那份的信任。
所有的犹豫，在这一刻都被击得粉碎。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自己的衣冠，对着朱棣，郑重地躬身下拜。
“孙儿……谨遵太爷爷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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