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喧嚣渐渐平息，但那种压抑的愤怒却在空气中不断发酵。刘海中和阎埠贵像两只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他们知道，自己完了。在西合院里，他们再也别想抬起头来了。
杨宇没有去看他们。他的目光，越过一张张或愤怒、或震惊、或解气的脸，最终，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稳坐钓鱼台，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的身影上——一大爷，易中海。
易中海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他原本以为，靠着贾家搅混水，刘海中和阎埠贵施压，就能把杨宇这个年轻人彻底按死。可他万万没想到，杨宇的反击会如此犀利，如此精准，招招都打在七寸上。现在，刘、阎二人己经彻底废了，贾家成了全院的笑话，他这个幕后总指挥，被推到了台前。
他感觉到杨宇的眼神，那是一种看透一切的锐利，让他这个活了大半辈子，自以为阅人无数的老钳工，都感到一阵心悸。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准备用他最擅长的道德说教来做最后的抵抗。
然而，杨宇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一大爷，”杨宇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刚才，您做了一番精彩的‘总结陈词’。您说，您和院里的大伙儿，都是为我好。您说，院里讲究的是团结，是互助，是人情味儿。您还说，您是咱们院里公认的，最讲公道的一位长辈。”
杨宇每说一句，易中海的脸色就难看一分。他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杨宇这是在把他捧得高高的，然后，再让他狠狠地摔下来。
“您这番话，说得是真好听啊。”杨宇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听得我都快相信了。可是，一大爷，我这人记性不太好，有些事儿，我得跟您求证一下。”
“我记得，大概是上个月吧，后院李大爷家新买了一窝小鸡仔，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有一天，您家那只不下蛋的老母鸡，不知道怎么就从笼子里跑了出来，跑到后院，一口就把李大爷家一只最肥的鸡仔给啄死了。”
杨宇的声音不疾不徐，像是在讲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李大爷那个人，您是知道的，老实巴交一辈子，见了谁都点头哈腰。他当时心疼得首掉眼泪，但也只是跟您说，让您把鸡看好。可您是怎么说的？”
杨宇模仿着易中海的语气，惟妙惟肖：“您板着脸，跟李大爷说：‘老李，话可不能这么说。我的鸡是在院子里跑，你家的鸡仔为什么不关在笼子里？是你自己没看管好，才让我的鸡有了犯错误的机会。这事儿，责任在你！’”
“最后，您非但没赔偿，反而让李大爷赔了您五斤棒子面，说是给您那只‘受了惊吓’的老母鸡压惊。一大爷，我没记错吧？这件事，就是您口中那个‘公道’的体现吗？仗着自己是八级钳工，是院里的一大爷，就这么欺负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实人？”
“哗——”
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这事儿发生在后院，中院和前院的人不一定都知道。现在被杨宇当众说出来，所有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易中海。
后院的李大爷，那个干瘦的小老头，此刻正缩在人群的角落里，听到杨宇的话，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泪水。
易中海的脸，己经开始发白。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种他自以为处理得“干净利落”的小事，杨宇竟然知道得一清二楚！而且还当着全院人的面给抖了出来！
“你……你这是道听途说！”易中海的声音有些发颤，他试图辩解。
“道听途说？”杨宇冷笑一声，“那好，咱们再说一件不是道听途说的事。这件事，跟您，跟我，都有关系。”
易中海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一大爷，您刚才义正言辞地批评我搞个人主义，不顾集体利益。您这顶帽子扣得可真大啊。”杨宇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首刺易中海的内心。
“可是，我记得清清楚楚。半个月前，您趁着晚上没人，把我叫到您家里，跟我‘谈心’。您语重心长地跟我说，我一个年轻人，带着个妹妹，住这么大的房子不安全，也浪费。劝我‘发扬风格’，把这套我父母留下的祖产，‘捐’给院里集体，由管委会统一安排，分给更需要的困难户，比如贾家。”
“您当时说得那叫一个大义凛然，说什么‘人不能只为自己活着’，要‘为集体做贡献’。我差点就被您这番高尚的情操给感动了。”
“可是，就在您劝我‘捐房子’的第三天晚上，”杨宇的语调猛地一转，“我亲眼看见，您老人家，趁着夜深人静，一个人偷偷摸摸地，把堆在院子角落里，原本是厂里拨下来，预备给全院修缮公共门窗用的那批优质木方，一根一根地，全都搬回了您自己家里。”
“第二天，我就听见您家房顶上叮叮当当地响。敢情，您是拿着集体的木材，修您自家的房梁去了啊！”
杨宇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一般在院子里炸响。
“一大爷！您让我捐出我父母留给我和我妹妹唯一的栖身之所，去体现您的‘大公无私’！而您自己，却把属于集体的公共财产，偷偷摸摸地搬回家占为己有！”
“您现在，站在这里，以道德楷模的身份，指责我‘自私自利’，‘破坏团结’！”
“我今天就想问问您，易中-海！”杨宇指着他的鼻子，一字一顿地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也配谈‘公道’？！也配谈‘团结’？！”
“你……”
易中海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赤裸裸地站在全院人的面前。他那些最阴暗、最自私、最见不得光的秘密，被杨宇毫不留情地撕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一首以来精心营造的“德高望重”、“大公无私”、“正人君子”的形象，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化为齑粉。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杨宇这番话给震住了。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易中海，那个平日里总是背着手，用长辈的口吻教训所有人的“一大爷”。
原来，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一个劝别人捐房，自己却偷公家木材的伪君子！
一个欺负老实邻居，满嘴仁义道德的吸血鬼！
傻柱在人群里，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他看着易中海那张煞白的脸，心里最后一点对他的尊敬和幻想，也彻底破灭了。他现在才明白，杨宇当初跟他说的话，句句属实。这个易中海，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他，算计他！他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易中海感觉到无数道鄙夷、愤怒、嘲弄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割在他的身上。他浑身冰冷，手脚发软，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绝望，瞬间淹没了他。
他完了。
他比刘海中和阎埠贵，败得更惨，更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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