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社回来，陈旭心里头跟揣了个小兔子似的，七上八下。五金电料这玩意儿，可是正经的工业品，比山货值钱多了！要是真能倒腾起来，那来钱可比现在快得多。可这事儿也悬乎，本钱大，目标也大，一个弄不好，就得栽跟头。
他没急着行动，先猫在家里琢磨了两天。他把河口子村周边几个大队的情况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筛子。东边的上河峪村，去年就通了电，但听说好多户拉线用的还是凑合的老旧线，开关也不灵光；西头的小王庄，今年开春就报了装电的计划，材料肯定紧缺；还有南边的几个大队，也都在嚷嚷要通电……需求是肯定有的，而且急！
关键是怎么把东西安全地弄回来，再悄摸声地卖出去。
本钱，他摸了摸胸口，空间里攒下的那些“硬货”该派上用场了。他寻了个由头，又去了趟县城，没找刘采购，而是绕到那个收旧货的老头那儿，分批出手了几斤品相最好的紫铜线和几个沉甸甸的旧轴承，换回了八十多块钱现钞。加上之前攒的，凑了一百二十块整。这笔钱，在当年可是巨款了！
揣着这笔“巨款”，陈旭才去找刘采购。他没把话说满，只说是帮相熟的生产队长打听，先少弄点试试水。刘采购见他有心，也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带着他去五金交电公司的仓库看货。
仓库里堆得跟小山似的，各种规格的电线盘成一卷一卷，还有成箱的拉线开关、灯头、保险丝。确实有些包装破了，或者标签模糊的，价格比供销社便宜了近三成！陈旭心里怦怦跳，但他沉住气，只挑最常用的花线、胶质线，还有最普通的拉线开关和螺口灯头，每样只要了不多的量，算下来，刚好把那一百二十块钱花得七七八八。
交钱开票，手续齐全。看着那一小堆“工业品”，陈旭心里踏实了一半。最妙的是，这些东西体积不大，他借着刘采购的仓库角落，假装整理，意念一动，神不知鬼不觉地全收进了空间！这可比用自行车驮着招摇过市安全一万倍！
回到河口子村，陈旭像没事人一样。他先没急着卖，而是让陈娟在代销点有意无意地放出风去，说有个亲戚在县里工作，能搞到点便宜的电料，问问有没有人需要。这话说得含糊，也没说死。
风放出去没两天，就有人找上门了。是邻村小王庄的生产队会计，姓王，是个精瘦的中年人，以前来代销点买过盐。他拉着陈旭到一边，压低声音：“陈旭，听说你能弄到电线？啥价？”
陈旭心里有数，报了个比供销社略低、但比自己进价高两成的价。王会计一听，眼睛就亮了：“能保证是好的不？啥时候能拿到货？”
“质量没问题，有票！但要等几天，我得去县里取。”陈旭表现得很谨慎。
“成！我先定五十米花线，十个灯头，五个开关！现钱！”王会计很痛快，当场就数了钱塞给陈旭。
第一笔生意就这么做成了！ 陈旭压住激动，约好三天后取货。
三天后，陈旭“去了一趟县城”，回来时，自行车后座上捆着个麻袋。夜里，他悄悄把王会计要的货从空间取出来，用旧报纸包好。第二天，王会计如约而来，验了货，看了发票（陈旭小心地没让他看清具体金额），满意地付了尾款，千恩万谢地走了。
这一转手，陈旭净赚了十几块钱！顶得上一个壮劳力干小半个月的工分！
初战告捷，陈旭信心大增。但他依旧小心，绝不贪多。每次只做一两个村的生意，量也不大，而且交易地点都选在村外僻静处，或者让对方晚上来代销点后院取货。所有交易都通过陈娟的代销点走个账，看起来就像是代销点帮社员代买物品，合情合理。
空间再次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进货、储运、交接，整个流程天衣无缝，没有任何破绽。那些紧俏的电料，就像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除了交易双方，没人知道它们的来龙去脉。
靠着这“暗度陈仓”的法子，陈旭的“电料生意”悄悄做了起来。资金像滚雪球一样，慢慢变大。但他始终绷着一根弦，赚来的钱，大部分又换成了更保值的东西——全国粮票、一些品相好的老银元，甚至托刘采购的关系，换了几张工业券，这些都小心翼翼地藏进空间最深处。他深知，现金容易贬值，也容易暴露，硬通货才是乱世里的依靠。
日子仿佛又进入了一种新的平衡。明面上，他是河口子大队安分守己的农机维护员，经营着不温不火的代销点；暗地里，他是一条连接县城和农村的、看不见的“五金电料”流通线的主导者。风险与机遇并存，但他凭借谨慎和空间的助力，将天平牢牢控制在安全的一侧。
然而，就在陈旭以为可以靠着这条新财路稳稳当当地积累资本时，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他精心维持的平静。
消息是刘采购带来的。这天，陈旭去结一批货款，刘采购神色凝重地把他拉到里屋，关上门，低声说：“小陈，有个事得告诉你。你们公社那个李干事……好像要调走了。”
“调走？”陈旭一愣，心里咯噔一下。李干事虽然贪，但好歹是条维持了这么久的线，彼此也算有点“默契”。他走了，换来的人是什么路数？会不会更麻烦？
“听说是平调，去邻公社。”刘采购吸了口烟，“关键是，接他位置的人，据说是县里王副书记点名要来的，作风很硬，要狠抓纪律……你最近，可得格外小心点！”
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是带着任务来的！
陈旭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他这条暗线，最怕的就是这种“狠抓纪律”的风头！李干事在，还能糊弄过去，新来的要是铁面无私，那……
他感到，刚刚好转的形势，又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前方的路，似乎又变得崎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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