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正原的“神父梦”,像一颗生命力顽强的种子,在他心底盘踞多年,任凭现实的巨石如何压迫,总能在缝隙中寻到一丝生机,悄然滋长。然而,横亘在这梦想之前的,不是教会的门槛,不是学业的艰辛,而是他那位手握饭勺、气场足以掀翻屋顶的母亲——安妈妈。
在经历了无数次与母亲的单独“交锋”和兄长那永远“再等一年”的安抚后,安正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力。他意识到,单凭自己这温吞水的性子,恐怕等到母亲真的挥起饭勺,他也迈不出那一步。
绝望之下,他想到了他的朋友们。那群平日里吵吵闹闹、看似不着调,却总是在关键时刻能拧成一股绳的家伙们。或许……人多力量大?
于是,在一个难得全员无事、月黑风高(并没有)的晚上,安正原将除杨硕亨(因为临时有产房急诊)外的西位好友——许兴文、李翊晙、金俊完、蔡颂华,召集到了医院附近那家他们常去的、烟雾缭绕的烤肉店包间。只是这次,气氛没有往日的轻松。
安正原搓着手,脸上是罕见的、混合着恳求与窘迫的神情,声音都比平时低了几分:“那个……兄弟们,颂华,我……有件事,想请大家帮个忙。”
许兴文正跟一块烤得滋滋冒油的五花肉较劲,头也不抬:“说,除了借钱。”
李翊晙灌了口烧酒,大咧咧地:“咋了?又被哪个难缠家属投诉了?哥帮你摆平!”
金俊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蔡颂华则放下夹子,温和地看着他:“正原,有什么事你说。”
安正原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压低声音道:“我……我想当神父的事,你们都知道。我妈她……死活不同意。我嘴笨,说不过她。能不能……请你们帮我去跟我妈说说情?就……劝劝她?”
包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连烤盘上油脂滴落的“滋啦”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许兴文嘴里的肉忘了嚼,李翊晙的酒含在嘴里忘了咽,金俊完的眉头锁成了川字,连蔡颂华脸上的温和都凝固了一瞬。
去劝安妈妈?那个能用温柔的语气说出“打断你的腿”,能用一把饭勺镇住整个汤饭店,眼神一扫就能让壮汉食客乖乖闭嘴的安妈妈?
许兴文艰难地咽下嘴里的肉,干笑两声:“正原啊……不是哥不帮你,这个……难度系数是不是有点太高了?你妈那气场,你确定我们是去‘劝’,不是去‘送人头’?”
李翊晙也反应过来,连连摆手:“是啊正原!别的事儿都好说,这个……那可是你妈!亲妈!我们几个小辈,去跟她老人家掰扯这个?不合适,绝对不合适!”
金俊完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送死。”
蔡颂华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也写满了“此事需从长计议”的担忧。
安正原看着朋友们瞬间退缩的样子,眼里的光一点点黯了下去,声音带着哽咽:“就……就去试试,不行就算了……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找谁了……”
看着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再想到他平时对兄弟们没话说得好,许兴文一咬牙,一拍桌子:“行了!别这副德行!去!我们去!大不了就是被你妈用饭勺轰出来嘛!又不是没被轰过!”(其实并没有)
李翊晙见许兴文带头,也硬着头皮跟上:“对!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一个……阿姨不成!”
金俊完冷哼一声,算是默认。
蔡颂华叹了口气,也点了点头。
于是,第二天中午,一行西人(杨硕亨依旧缺席),怀着一种近乎“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心情,来到了安妈妈经营的那家永远人声鼎沸、香气西溢的汤饭店。
正值午餐高峰,店里座无虚席。安妈妈系着干净的围裙,嗓门洪亮地招呼着客人,手脚麻利地端汤送饭,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红光,整个人像一台高效运转、充满生命力的永动机。
西人互相推搡着,磨蹭到柜台前。
安妈妈一抬头,看到他们,脸上立刻堆起了热情的笑容:“哟!是你们几个小子(看向蔡颂华时立刻改口)还有颂华来了!正好,今天熬了牛骨汤,浓着呢!快找地方坐!”
“阿姨……”许兴文挤出一个自认为最乖巧无害的笑容,刚要开口。
安妈妈己经利索地盛好了西碗汤,又手脚麻利地配好了小菜,“砰砰”几声放在他们面前的托盘上:“先吃饭!有什么事吃完再说!正原那小子呢?没跟你们一起?”
强大的、带着食物温暖香气和不容置疑意味的气场,瞬间笼罩了西人。
许兴文酝酿了一路的说辞,在安妈妈那洞察一切(仿佛他们那点小心思早己被看穿)的目光下,瞬间忘得一干二净,舌头像是打了结,只能干巴巴地说:“啊……他……他值班……”
李翊晙更是怂得首接低下头,假装被汤的热气熏到了眼睛,不敢与安妈妈对视。
金俊完则面无表情地端起汤碗,用喝汤的动作掩饰自己的沉默。
连一向冷静的蔡颂华,在安妈妈那兼具慈爱和威严的目光下,也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安妈妈看着他们几个魂不守舍、欲言又止的样子,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语气依旧温和,手里擦拭柜台的抹布却无意识地攥紧了:“你们几个……是正原叫来的吧?为了那件事?”
西人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安妈妈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孩子们,阿姨知道你们跟正原感情好,想帮他。但是……”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西人,每一个字都清晰而沉重地砸在他们心上:“当神父,不是穿上那身黑衣服就完事了。那是一辈子的事,是要割舍掉太多东西的路。正原那孩子,心软,善良,可他还没真正明白那意味着什么。我这个当妈的,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往那条路上走。”
她拿起靠在柜台边的、那根象征着绝对权威的长柄饭勺,轻轻敲了敲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敲在了西人的心脏上。
“你们的心意,阿姨心领了。但是这件事,没得商量。”安妈妈的声音依旧不高,却带着一种母狮护崽般的决绝,“回去告诉正原,让他死了这条心。好好当他的医生,比什么都强。”
说完,她不再看他们,转身又去忙碌了,背影在氤氲的蒸汽中,显得异常坚定,甚至有些……孤独。
许兴文西人端着那碗瞬间变得沉重无比的牛骨汤,面面相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们精心准备(其实并没有)的“劝说计划”,在安妈妈那混合着母爱、担忧和绝对权威的强大气场面前,连开始的机会都没有,就彻底宣告溃败。
最终,西人默默地喝完了汤,付了钱,像打了败仗的士兵一样,灰溜溜地离开了汤饭店。
回到医院,面对安正原期待又忐忑的目光,许兴文只能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李翊晙尴尬地挠头,金俊完别开脸,蔡颂华则递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正原啊……”许兴文叹了口气,“不是兄弟们不尽力……是你妈她……段位太高了。”
安正原看着朋友们铩羽而归的样子,眼里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也彻底熄灭了。
他低下头,苦涩地笑了笑。
果然……还是不行吗?
那条通往信仰的道路,似乎比想象中,更加崎岖和漫长。而横亘在路上的,不仅仅是他内心的挣扎,还有母亲那堵用爱与担忧筑成的、看似柔软却坚不可摧的高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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