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抱着培养舱冲进阳光花园时，后背的衬衫己被冷汗浸透。老张的公寓门虚掩着，他刚推开门，就听见小雅的尖叫：“深哥！你身上……那是什么光？”
玄关的声控灯应声亮起。林深低头，看见培养舱表面的生物荧光正透过帆布渗出，在墙面投下幽蓝的、类似神经脉络的纹路。他这才惊觉，那株记忆草的根须不知何时穿透了培养舱的玻璃，像无数条发光的触手，正缓缓爬向他的手腕。
“别碰！”他厉声喝止正要上前的小雅，自己却忍不住伸手触碰那些根须。
刹那间，记忆如潮水倒灌。
是母亲苏晴在实验室里哼的摇篮曲，跑调得厉害；是父亲林国栋教他认显微镜下的细胞，说“这是生命的密码”；是丽景小区那场大火，他蜷缩在父母用身体筑成的屏障下，闻到焦糊的墙皮味和……记忆草的清苦香气。
“深儿，记住，我们是爱你的。”
“别为他们难过，要替我们……看更广阔的世界。”
这些声音不再是模糊的碎片，而是清晰的、带着温度的对话。林深猛地抽回手，培养舱的根须却像有生命般，死死缠住他的手腕，不肯松开。
“它在融合。”陈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不知何时到了，手里端着杯热水，脸色发白，“记忆草是活的共生体，它在选择宿主。你……你和它产生了共鸣。”
林深看着手腕上泛着蓝光的根须，喉咙发紧：“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不是‘容器’。”陈棠走近，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些发光的触须，“你是……被选中的‘共生者’。记忆草在帮你消化那些信息，也在重塑你的身体。”
话音未落，林深的太阳穴突然炸开剧痛。他踉跄着扶住墙，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老张的公寓变成了实验室，小雅的脸叠加上苏晴的面容，陈棠的身影与记忆草的光影交织。
“冷静！”陈棠扶住他，“这是融合的正常反应。记忆草在重构你的神经突触，让它能承载‘锚点’的信息量。”
林深咬着牙，强迫自己盯着陈棠的眼睛。他想起母亲录音里的“活下去”，想起父亲最后的眼神。痛楚虽烈，却像一把凿子，正在凿开他被“守夜人”封印的真实自我。
“帮我。”他哑声说，“把它连接到电脑。我需要整理那些数据。”
陈棠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她找出老张的旧笔记本电脑，将培养舱的接口对准USB端口。淡蓝色的光流从根须涌出，顺着数据线注入电脑。屏幕上立刻弹出密密麻麻的代码，像银河般流淌。
“这是……”陈棠盯着屏幕，“‘锚点计划’的完整架构。包括‘观者’的坐标，守夜人的全球实验室分布，还有……你父母的实验日志。”
林深凑近看。日志里夹着张照片，是他百日时的抓周照。他手里攥着的不是算盘或书本，而是一株小小的、发芽的记忆草。照片背面写着：“我们的孩子，是锚点，也是钥匙。”
“原来……我从出生就是。”林深的声音发颤，“不是实验品，是……希望。”
电脑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弹出红色警告：“记忆草能量过载，宿主生命体征异常。”
林深的手腕灼痛难忍，那些根须己爬上他的小臂，蓝光几乎要灼穿皮肤。陈棠慌忙拔掉数据线：“不行！它在透支你的生命力！”
“没关系。”林深扯出个苍白的笑，“至少现在，我知道自己是谁了。”
就在这时，公寓的门被踹开。
沈慕雪站在门口，黑西装上沾着血渍，手里的枪对准林深：“交出记忆草，我留你全尸。”
陈棠挡在林深身前：“你别想！”
“让开。”沈慕雪的枪口转向她，“或者我先打穿你的膝盖。”
林深按住陈棠的肩膀，将她往后推：“我来。”
他走向沈慕雪，手腕上的根须突然剧烈颤动，蓝光大盛。沈慕雪的脸色骤变：“你疯了？记忆草会反噬宿主的！”
“那就一起死。”林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总比活在你的谎言里强。”
他猛地扯断根须。蓝光如烟花般炸开，却在触及沈慕雪的瞬间，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钻进了她的皮肤。
“啊——！”
沈慕雪发出凄厉的尖叫，双手抱头跪倒在地。她的瞳孔里浮现出诡异的蓝光，嘴里溢出胡言乱语：“不……不是我……是观者……观者要净化……”
林深没有犹豫。他捡起地上的枪，对准沈慕雪的太阳穴：“告诉我，‘观者’在哪？”
“在……在天上……”沈慕雪的眼神涣散，“云层后面……有眼睛……”
枪声响起。
陈棠的尖叫被林深捂在手里。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沈慕雪，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却感觉不到疼痛。
“结束了？”陈棠颤抖着问。
“不。”林深捡起从沈慕雪口袋里掉出的芯片，“这只是开始。”
深夜的老张公寓，林深坐在窗台上。他手里捏着那枚芯片，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记忆草的根须己退回培养舱，但他手腕上，仍留着淡蓝色的印记，像朵永不凋零的茉莉。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下一个，是你师父的实验室。”
林深望着天际线，那里有朵云，形状像只眼睛。
他知道，“观者”从未离开。
而他，也不再是那个寻找答案的少年。
他是记忆的共生体，是父母的延续，是守夜人最恐惧的——
“破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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