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像被揉碎的银线，扎在林深后颈的旧伤上。他站在西郊码头的防波堤上，咸腥的海风卷着腐木味灌进领口，冻得肩胛骨间的旧疤发紧。远处货轮的探照灯扫过来，把他的影子钉在潮湿的水泥地上，像根等着被剪断的弦。
手机在防水袋里震动，老张的消息带着电流杂音跳出来：“硬盘己移交‘真相’。他们说半小时内发通稿。” 林深捏着手机，指节泛白——通稿里的每一个字，都是他递出去的刀。
码头的雾笛响了，悠长而凄厉。他抬头望向黑暗深处，那艘涂着灰色迷彩的货轮像头蛰伏的巨兽，桅杆上绑着个熟悉的身影。
陈棠。
她衬衫后背浸着泥，头发黏在脸上，却仍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的血珠顺着绳索往下滴。看见林深，她眼皮动了动，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那是他们约定的“我还清醒”信号。
“深子，”赵鹤年的声音从货轮上传来，带着股晒过太阳的旧书味，“你比师父当年果决多了。”
他站在舷梯口，黑西装熨得笔挺，没打伞。雨水顺着银白鬓角流进衣领，手里拄着根桃木拐杖，杖头雕着朵半开的茉莉花。看见林深走近，他抬了抬下巴：“放了她，我给你看师父最后写的信。”
林深脚步顿住。他想起师父实验室抽屉里那封没寄出去的信，封皮上写着“致我的破局者”。
“你没资格提他。”林深的手悄悄滑进怀里，指尖碰到那把从实验室捡来的格洛克17。
赵鹤年笑出声，拐杖在地上敲出清脆的响：“别急啊。我今天找你来，是要完成师父的‘遗愿’——”他突然提高声音，“陈警官，你说你跟着这个赝品，值吗？”
“他不是赝品。”陈棠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林深是活人，是你这种被权力泡烂的怪物，永远不会懂的‘活人’。”
赵鹤年的脸瞬间阴下来，拐杖重重戳在甲板上：“嘴硬的东西。”
林深突然冲过去。手枪对准赵鹤年后心，扣动扳机——
“砰！”
子弹打在桅杆上，溅起的火花照亮了赵鹤年的笑。他早有准备，侧身躲过的瞬间，身后三个穿黑西装的保镖扑上来。林深就地一滚，避开砍向脖子的匕首，手枪砸在最前面那人的太阳穴上，那人闷哼着栽进海水里。
“深子！”陈棠喊着，身子猛地晃了晃——绑她的绳索松了半寸，是她在刚才的撞击中用指甲磨断了纤维。
林深解决掉第二个保镖，抬头时正看见赵鹤年退到船舷边。他举着枪，枪口抵在陈棠太阳穴上：“停下。不然我送她去见她师父。”
林深举起双手，雨水顺着发梢滴进眼睛。他看见赵鹤年的手指在扳机上轻轻动了动——
“林深！”
陈棠突然尖叫。不是害怕，是兴奋。她攥着的拳头猛地张开，一颗镀银纽扣掉在甲板上，滚到林深脚边。里面嵌着个米粒大的追踪器，正闪着微弱的红光。
赵鹤年的脸瞬间煞白：“你什么时候——”
“上周在图书馆。”陈棠笑了，嘴角的血顺着下巴滴下来，“你说要给我买咖啡，我就把追踪器粘在你公文包上了。”
林深瞬间明白过来。这个傻姑娘，从被抓那天起，就没打算活着出去。她要的不是救援，是把这个吃人的怪物，钉在阳光下。
“动手！”陈棠喊着，身体向后倒去。
林深扑过去，接住她的瞬间，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警笛声。红色的警灯刺破雨幕，是老张联系的特警队，还有“真相”组织的无人机，己经锁定了货轮的位置。
赵鹤年转身要跳海，却被林深抓住手腕。两人在湿滑的甲板上扭打，雨水模糊了视线，林深一拳砸在赵鹤年脸上，血顺着他的下巴流进海里。
“你输了。”林深把他按在船舷上，“‘观者’的核心算法，我己经发给全球黑客联盟了。你的‘最终计划’，不过是个笑话。”
赵鹤年笑了，笑声像夜枭：“你以为这就结束了？‘观者’是活的，它会进化的——”
他的话没说完，林深一脚踹在他胸口。赵鹤年闷哼着掉进海里，海浪瞬间吞没了他，只留下一圈圈逐渐消散的涟漪。
林深抱着陈棠走到船舷边。特警的攀爬绳己经垂下来，他小心地把她交给队员，转身望向黑暗的大海。
雨变小了，风里带着股清苦的香气——是记忆草的味道。他摸了摸手腕上的淡蓝印记，那里还留着师父的温度。
“结束了？”陈棠坐在救护车里，裹着毯子，脸上带着苍白的笑。
林深走过去，握住她沾着血的手：“还没。但该讨的债，己经讨了。”
远处，一艘白色游艇从雾中驶出。船舷上站着个穿月白连衣裙的女人，戴着珍珠墨镜，手里捧着一杯热可可。她望着码头的方向，嘴角扯出个温柔的笑——像极了苏晴。
“哥哥，”她对着对讲机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股子雀跃，“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游艇的引擎声渐远，融入雨幕。林深望着海平线，那里有颗星子，从云层里钻出来，亮得刺眼。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是另一场战争的，开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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