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里凝成了实体。林深倚在病床上，指尖无意识地着脖颈间的黄铜怀表。这三天，他没再做那些被肢解、被灼烧的噩梦。相反，他能清晰“听见”护士推治疗车时的脚步声里藏着的疲惫，能“看见”陈棠换药时睫毛的颤动里裹着的担忧——这是母亲苏晴留下的“礼物”，一种能感知他人情绪的、近乎读心的能力。
“深哥，喝粥。”
陈棠端着保温桶坐到床边，蒸汽模糊了她苍白的脸。她的手腕还留着被绳索勒出的红痕，却坚持要自己给他喂饭。林深接过勺子，突然抓住她的手：“你最近……是不是心事很重？”
陈棠的手指一僵。她垂眸盯着粥里晃动的倒影，声音轻得像叹息：“昨天收到个包裹，寄件人写着‘苏晴’。”
林深的瞳孔骤然收缩。
保温桶“当啷”一声砸在床头柜上。他接过那个牛皮纸包裹，指尖触到熟悉的字迹——是苏晴的钢笔字，带着实验室特有的、略有些潦草的优雅。
包裹里是一沓泛黄的照片。第一张，是苏晴二十八岁时的单人照，她穿着白大褂，怀里抱着株记忆草，笑得比阳光还灿烂；第二张，是她与林国栋的婚礼照，背景是市局老实验楼的紫藤花架；最后一张，最让林深呼吸停滞——照片里，刚满月的他躺在摇篮中，苏晴的手覆在他胸口，而他手里攥着的，正是那枚黄铜怀表。
照片背面，是苏晴的笔迹：“深儿，若你见到这些，说明‘圣母’己经找到你了。她是你外婆的妹妹，是我们家族的‘守墓人’。去第七实验室，找那台刻着缠枝莲的旧电脑，里面有她留给你的……真相。”
“第七实验室？”林深猛地抬头，“市局早就封存了所有旧实验室！”
“我知道。”陈棠攥紧他的袖口，“但老张说，第七实验室在地下十八层，有独立的供电系统。师父当年……可能把最重要的东西藏在那里。”
病房门被推开。护士推着治疗车进来，看到两人紧绷的神情，欲言又止地退出去。林深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喉结滚动：“我去。”
“不行！”陈棠突然站起来，撞翻了床头柜上的水杯，“你现在是被‘观者’盯上的目标，怎么能——”
“正因为被盯上，”林深打断她，将照片收进怀里，“我才更要去。苏晴把怀表交给我，把线索留在照片里，不是让我躲，是让我……去拔老虎的牙。”
他摸出手机，拨通老张的电话：“帮我查第七实验室的结构图。还有，‘圣母’的资料。”
电话那头，老张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圣母’……守夜人内部档案里没有这个人。但二十年前，有份加密文件提到过‘S.M.’，代号‘圣母’，是‘锚点计划’的早期研究员，苏晴的姨母。”
林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苏晴从未提过这个姨母。家族的秘密，比他想象的更深。
深夜十一点，林深站在市局旧址的地下入口。手电筒的光束刺破黑暗，照出墙上斑驳的“第七实验室”标识。铁门虚掩着，他刚推开门，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茉莉香——和赵鹤年拐杖上的、沈慕雪身上的，一模一样。
“林深先生。”
女声从黑暗中传来。林深打开手电，光束里站着个穿月白连衣裙的女人。她戴着珍珠墨镜，皮肤白得近乎透明，手里捧着杯热可可，蒸汽模糊了她半张脸。
“圣母。”林深的声音冷得像冰。
女人摘下墨镜。她的左眼是浑浊的灰白色，右眼却亮得惊人，像两颗浸在茶里的枸杞：“不必这么紧张。我是来帮你的。”
作者“大城池的佐仓龙之介”推荐阅读《凶手竟是我上司》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帮我？”林深冷笑，“还是来收割‘锚点’的？”
女人走到他面前，热可可的甜香钻进鼻腔。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点在林深胸口——那里，母亲留下的意识正在不安地跳动。
“我能感觉到，”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你在害怕。害怕变成怪物，害怕辜负苏晴的期望……其实你不用怕。‘观者’不是你的敌人，它是你的一部分。就像这株记忆草，”她指了指林深手腕上的淡蓝印记，“它吞噬你，也滋养你。”
林深猛地后退一步，撞在实验台上。玻璃器皿叮当作响：“你到底想干什么？”
“合作。”女人从包里拿出个U盘，“这里有‘观者’的核心代码。我能帮你彻底清除它的污染，让你变回‘正常人’。作为交换……”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林深怀里的照片，“把苏晴的意识交给我。”
林深的血液瞬间凝固。
“苏晴的意识？”
“她太强大了。”女人的指尖划过自己的太阳穴，“留在你身体里，只会加速‘锚点’的崩溃。交给我，我保证让她‘安息’。”
“你休想！”林深吼道，怀表在脖颈间发烫，“她是我的母亲！”
“母亲？”女人笑了，笑声像碎冰，“苏晴当年选择把你做成‘锚点’，就己经放弃了做母亲的资格。现在，轮到你来做选择了——是和她一起腐烂在记忆里，还是成为新世界的神？”
实验室的警报突然响起。红光闪烁中，林深看见陈棠被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押了进来，她的嘴被胶带封住，眼里满是惊恐。
“陈棠！”
“林深，别信她！”陈棠拼命摇头，“她身上有‘观者’的味道！她——”
女人的手轻轻一挥。陈棠突然安静下来，眼神变得空洞，像个提线木偶。
“现在，”女人的声音又变得温柔，“你有两个选择。一，跟我走，我帮你清除污染，救陈棠；二，留在这里，看着她被‘观者’吞噬意识。”
林深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他能感觉到陈棠的恐惧，能感觉到“观者”在暗处蠢蠢欲动，更能感觉到母亲留在他血脉里的、不肯屈服的倔强。
他看向女人，突然笑了。
“我选第三个。”
他猛地撞向实验台的试剂架。玻璃器皿碎裂的声音中，他抓起一瓶紫色液体泼向女人。那是苏晴实验日志里提到的“神经抑制剂”，能暂时阻断“观者”的精神链接。
女人猝不及防，尖叫着后退。林深趁机冲向陈棠，割断她嘴上的胶带：“跑！”
两人跌跌撞撞冲出实验室。身后传来女人的怒吼：“你会后悔的！”
他们跑到地面时，月亮正从云层里钻出来。陈棠靠在墙上喘气，林深攥着从女人包里抢到的U盘，手心全是汗。
“她是谁？”陈棠问。
林深望着医院的方向，那里有盏灯还亮着：“是苏晴的姨母。是‘圣母’，也是……‘观者’的祭司。”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老张的消息：“第七实验室的监控显示，‘圣母’进入过师父的旧办公室。保险柜里，少了样东西。”
林深的心脏狂跳。他知道少了什么——是苏晴藏在那里的、关于“锚点计划”最核心的秘密。
“走。”他拉起陈棠的手，“我们去个地方。一个……能彻底终结这一切的地方。”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远处，医院的窗户透出昏黄的光，像只不肯闭合的眼睛。
林深知道，这不是结束。
是另一场，更残酷的审判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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