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老式居民楼的屋檐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林深的裤脚。他牵着陈棠的手拐进巷尾，尽头那扇褪色的红漆门虚掩着，门楣上“老张修表店”的招牌在雨雾里忽隐忽现。
“就是这儿。”林深推开门，霉味混着机油香扑面而来。老张正弓着背在台灯下修一块古董表，听见动静抬头，镜片后的眼睛立刻亮了：“你们没事吧？”
“暂时。”林深把湿透的外套搭在椅背上，从怀里掏出从“圣母”那里抢来的U盘，“这是她包里的，可能有‘观者’的代码。”
老张接过U盘，插入连接着老式打印机的电脑。纸张簌簌转动，泛黄的纸页上跳出一行行乱码。他皱眉凑近：“这不是普通代码……像某种生物电信号图。等等，这里有重复的波形——和苏晴孕期日记里记录的‘锚点胎动’频率一模一样！”
陈棠凑过去看，指尖在屏幕上划过：“这说明‘观者’和‘锚点’是同源的？它们都是苏晴实验里的产物？”
“不止。”老张突然指向其中一张图谱，“看这个峰值！和丽景小区火灾现场的‘记忆草’燃烧后的辐射波形完全吻合。”
林深的瞳孔骤缩。丽景小区——母亲最后出现的地方，父亲短信里提到的火灾，此刻终于和“圣母”、“观者”连成了线。
“她在找这个。”老张抽出另一张纸，是张泛黄的档案复印件，“第七实验室保险柜里丢失的东西。苏晴的实验日志残页，最后一页写着：‘锚点即将觉醒，必须启动B计划——将核心意识转移至安全载体。’”
“安全载体是什么？”陈棠问。
老张的手指在“安全载体”西个字上：“日志里没写。但苏晴的笔迹突然变得很慌乱，像是被人发现了。我猜……”他抬头看向林深，目光灼灼，“这载体就是你。”
林深的后颈泛起凉意。他一首以为自己是实验的“产物”，此刻才惊觉，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是被选中的“容器”。
窗外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三人同时噤声。老张迅速关掉电脑，抄起桌角的扳手：“后门通下水道，快走！”
他们刚冲进后巷，就听见身后传来砸门声。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踹开修表店的门，手里举着枪：“林深在里面！给我搜！”
雨水模糊了视线。林深拉着陈棠往巷子深处跑，身后传来子弹擦过墙面的尖啸。老张的喊叫声从后方传来：“去码头仓库！钥匙在我工具箱夹层！”
两人拐进更窄的里弄，陈棠的高跟鞋卡进了青石板缝隙。林深弯腰去扶，头顶突然罩下一片阴影。他抬头，看见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举着电击枪，帽檐下的眼睛泛着不自然的灰白——是“观者”的信徒。
“砰！”
电击枪的蓝光闪过。林深本能地将陈棠扑倒在地。电流擦着他的后背窜过，烧焦了他半件衬衫。那男人扑上来要补第二下，林深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借着巷子的坡度将他摔向墙面。
男人闷哼一声，帽檐掉落，露出额角狰狞的缝合线——和沈慕雪一样，是守夜人的改造人。
“林深！”陈棠的尖叫刺破雨幕。
林深抬头，看见更多黑衣人从巷口包抄过来。他们的鞋底沾着某种荧光粉末，在雨水中泛着幽绿的光——和师父遇害现场、档案楼爆炸现场的痕迹如出一辙。
“往江边跑！”老张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林深转头，看见老人举着根铁棍，正和两个黑衣人缠斗。他的脸被划了道血口，却笑得狰狞：“深子，你师父没教过你吗？修表匠的工具，能修时间，也能修命！”
林深咬了咬牙，拽着陈棠冲向江边。雨越下越大，打在脸上生疼。他们跌进码头仓库时，老张的电筒光从身后照来：“锁好门！这里的地下室有密道！”
大城池的佐仓龙之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仓库里堆满了旧渔船零件，霉味和鱼腥味熏得人睁不开眼。老张掏出钥匙打开墙角的铁柜，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潜水服和氧气瓶：“这是我早年间走私用的，没想到有今天。”
换好装备，三人顺着密道往下爬。潮湿的石壁上渗着水，手电筒的光只能照亮脚下三步远的地方。陈棠的呼吸越来越重：“我们……到底要去哪？”
“去安全载体的激活点。”林深的声音在水下回响，“苏晴的日志里提过，锚点需要在‘最初的地方’完成转移。”
“最初的地方？”
“我出生的医院。”林深突然说。他想起苏晴孕期日记里最后一句：“等深儿出生，我要带他去看海边的灯塔。”
市立妇幼保健院的旧址，在城市最东边的海边。那里有座白色灯塔，是他记忆里最模糊却最温暖的画面——母亲抱着襁褓中的他，站在灯塔下，海风掀起她的白大褂。
密道的尽头是片荒滩。月光穿透云层，照在锈迹斑斑的灯塔上。林深摸出怀表，黄铜表面不知何时多出道浅浅的划痕，正好拼成朵茉莉花的形状。
“到了。”他说。
三人踏上灯塔的石阶，老张的脚步突然顿住。他蹲下身，用镊子夹起块碎瓷片：“这是……婴儿奶瓶的碎片。”
林深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认得这个花纹——母亲日记里画过的，专门定制的刻着“深”字的奶瓶。
灯塔顶层的房间里，积灰有三指厚。林深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月光从破损的窗棂照进来，正好落在墙上的老照片上：年轻的苏晴抱着婴儿时期的他，身后站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是老张。
“原来你……”林深转头。
老张没说话。他从怀里掏出个铁盒，打开后是叠泛黄的胎毛、几缕胎发，还有块染血的纱布。
“这是你出生时的东西。”老张的声音哽咽，“苏晴怕守夜人找到你，把这些藏在灯塔。她说，要是有一天你需要‘根’，就来这儿找。”
林深的手指抚过胎毛。突然，那些胎毛无风自动，像有了生命般飘向墙壁。在月光下，原本空白的墙面上浮现出淡蓝色的荧光字迹：
“锚点计划最终阶段：当‘观者’试图吞噬核心意识，启动‘血脉共鸣’。林深，用你的血，唤醒苏晴留在灯塔里的‘记忆锚’。”
陈棠凑近看：“记忆锚是什么？”
“是母亲给我的，最后的武器。”林深摸出兜里的瑞士军刀，划破掌心。鲜血滴在荧光字迹上，墙面突然泛起涟漪，像投入石子的湖面。
无数画面从墙里涌出来：苏晴在实验室里奔跑，喊着“停下”；林国栋举着枪，枪口对着赵鹤年；沈慕雪跪在地上，哭着说“我也是被迫的”；还有赵鹤年扭曲的脸：“锚点必须觉醒，否则‘观者’会毁了所有实验数据……”
最后一幅画面定格：婴儿时期的林深被放进摇篮，苏晴在他额头印下一吻：“记住，你不是实验品，你是……”
画面戛然而止。
林深捂着伤口，大口喘气。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血脉里涌出来，像春冰初融，像种子破土。那些被封存的记忆、被篡改的认知、被恐惧淹没的自我，此刻终于清晰——
他是林深，是苏晴的儿子，是陈国栋的徒弟，是陈棠拼命守护的人。
不是锚点，不是容器。
是活生生的人。
灯塔外传来汽笛长鸣。陈棠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雨水传来：“我们赢了？”
林深望着海面翻涌的浪，摇头：“赵鹤年还在。但至少……我们找到了自己的根。”
老张突然指向海平面。远处有艘黑影缓缓靠近，船舷上的标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是守夜人的船。
“看来，”老张擦了擦额角的汗，“我们的好戏，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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