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跑过阳光花园的绿化带时，运动鞋底碾碎了几片枯黄的玉兰花瓣。他摸出兜里的银戒，戒面的茉莉刻痕在路灯下泛着冷光——这是陈棠最后塞进他手里的东西，此刻正贴着掌心发烫。
老张住在小区最里面的单元楼，一梯两户的老房子，防盗门上还贴着去年的春联，红纸褪成了粉色。林深敲门时，门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接着是个苍老的男声：“谁啊？”
“张叔，是我。”
门开了条缝，老张探出头，眼镜滑到鼻尖。他鬓角沾着面粉，围裙上沾着酱油渍，手里还攥着半块没揉匀的饺子皮。“深子？你咋……”他看清林深脸上的血痂和染血的衬衫，手里的饺子皮“啪嗒”掉在案板上，“你受伤了？”
“张叔，我需要你帮忙。”林深闪身进门，反手带上门，“师父的案子，我有新线索。”
老张的客厅堆满了杂物：旧报纸、未拆封的快递、还有个占了半面墙的中药柜。他给林深倒了杯热水，转身从抽屉里翻出个磨旧的牛皮笔记本：“你说的新线索……是丽景小区那事？”
“是。”林深接过笔记本，翻开第一页，里面密密麻麻记着“2013.7.15 苏晴”“2015.3.2 保安老王”等日期和名字，“师父死前查过这些人，你帮我核对下。”
老张凑近看，突然手一抖，笔记本掉在地上：“这些……这些名字后面都标着‘己处理’……”他蹲下身捡本子，指节发白，“当年丽景小区灭门案，我负责外围走访，后来案子突然结了，这些记录就被封存了……”
林深捡起掉在地上的照片——是苏晴的证件照，背面写着“实验体01号，记忆锚点稳定率98%”。他喉咙发紧：“张叔，你知道‘守夜人’吗？”
老张的手指停在照片边缘，沉默了很久才开口：“知道。二十年前，他们在咱们局里设了个实验室，专门搞记忆移植。后来出了事故，实验室封了，人也散了……”他抬头看林深，“你师父当年就是负责善后的。”
窗外传来汽车鸣笛。林深警觉地抬头，看见楼下停着辆黑色轿车，车窗贴着深膜，看不清里面的人。
“他们来了。”老张突然说，“守夜人的人。”
林深抓起桌上的笔记本：“张叔，帮我保管这个。”
“深子！”老张拽住他手腕，“你不能走！他们……”
门被踹开的巨响打断了他的话。沈慕雪站在门口，黑西装上沾着雨渍，手里握着把造型奇特的枪，枪身刻着守夜人的茉莉符号。她身后跟着两个穿战术服的男人，手里端着麻醉枪。
“林深，”沈慕雪的笑容像冰，“该回家了。”
林深推开老张，抄起桌上的陶瓷茶壶砸向沈慕雪。茶壶在她脚边碎裂，热水溅上她的裤腿。她吃痛后退半步，抬手就是一枪。
麻醉针擦着林深耳边飞过，钉在身后的门框上。他冲向窗户，拉开窗帘——楼下停着辆吊车，吊篮里站着几个穿黑西装的人，手里拉着网兜。
“想跑？”沈慕雪一步步逼近，“你以为跳楼能一了百了？守夜人连你的尸体都不会放过。”
林深摸出怀里的银戒，用力按在窗台上。戒面的茉莉刻痕突然亮起红光，像团烧起来的火。沈慕雪的脸色骤变：“锚点信物！你从哪拿到的？”
“陈棠给的。”林深咧嘴笑，血从嘴角渗出来，“她现在在哪？”
沈慕雪的眼神软了一瞬，随即又冷下来：“她在基地很安全。倒是你——”她举起枪，“再动一下，我就让你尝尝记忆清除的滋味。”
楼下传来警笛声。沈慕雪骂了句，拽着林深往电梯拖：“算你走运，有人搅局。”
电梯里，林深盯着电梯楼层显示屏。数字停在“-3”，那是地下停车场。沈慕雪按下“B1”，电梯继续往下。
“周正把你师父的实验日志给你了？”她突然问，“里面写了什么？”
林深想起苏婉的视频：“她反对实验，说孩子们不是工具。”
沈慕雪笑了，笑声在封闭的电梯里格外刺耳：“她太天真。锚点计划是人类进化的关键，那些孩子是钥匙……”电梯“叮”的一声停在B1层，门开的瞬间，刺眼的白光涌进来。
地下车库停满了黑色轿车，中央的空地上，陈棠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布团。她看见林深，眼睛瞬间红了，拼命摇头。
“林深！”沈慕雪把他往前推，“看看你的小实验体，多可怜。”
林深盯着陈棠，她的手腕被麻绳勒出红痕，额角还沾着血。他冲过去，沈慕雪的枪托狠狠砸在他背上：“别急着团聚，我有问题要问你。”
她扯下林深脖子上的银戒，塞进自己口袋：“这东西为什么在你那？陈棠说它是师父给的，可师父根本不知道锚点计划的核心——”
“核心是我。”
声音从车库深处传来。周正站在阴影里，手里拿着个金属箱，箱盖上刻着“锚点计划”。他的白大褂沾着泥，脸上有道新鲜的伤口，是林深之前揍的。
“深子，”周正的声音沙哑，“过来。”
林深没动。他盯着周正手里的金属箱，想起苏婉视频里的“锚点计划最终备份”。
“你想做什么？”
“销毁它。”周正把箱子放在地上，“锚点计划是个错误，那些孩子……不该被创造出来。”
沈慕雪猛地转身，枪口对准周正：“你说什么？这是组织的最高机密！”
“组织？”周正笑了，“守夜人早就不是当年的守夜人了。赵鹤年要把人类变成记忆的奴隶，而我……”他看向林深，“我要救他。”
林深的心脏狂跳。他终于明白周正的矛盾——他既是守夜人，又是想摧毁守夜人的叛徒。
“深子，”周正朝他伸出手，“银戒里有苏婉的实验数据，能证明林正国不是凶手。拿上它，毁掉锚点计划，然后……好好活着。”
沈慕雪扑过来，枪托砸在周正头上。他踉跄着倒下，金属箱摔在地上，锁扣崩开，里面滚出几支装着蓝色液体的试管。
“抓住他！”沈慕雪吼道，指向林深。
两个穿战术服的男人冲过来。林深弯腰捡起试管，塞进兜里，转身冲向陈棠。他割断绑着她的麻绳，拽着她往车库出口跑。
“林深！”周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记住，你是林深，不是林正国！”
车库的应急灯突然熄灭。黑暗中，林深听见汽车引擎的轰鸣。他抱着陈棠躲进一辆SUV的后备厢，听见沈慕雪的喊叫声：“追！他们跑不远！”
后备厢里弥漫着皮革和汽油的味道。陈棠缩在他怀里，声音发抖：“林叔叔，我们会死吗？”
“不会。”林深摸出兜里的试管，蓝色液体在黑暗中泛着幽光，“因为我们有这个。”
他想起苏婉的视频，想起周正的话，想起师父的日记。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真相：锚点计划不是武器，是钥匙——能打开人类记忆真相的钥匙。
而他们，将是最后一批守护这个真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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