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自县衙后宅那场“冷气十足”的会面后,又平静地过去了小半个月。赵悦柠逐渐适应了这种吃了睡、睡了玩、玩了偶尔“破个案”的米虫生活,并且乐在其中。
这日傍晚,天空被夕阳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赵家小院里飘散着的饭菜香。苏婉茹正在厨房里指挥着帮佣准备晚膳,而赵悦柠则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慢悠悠地晃荡着,等着开饭。
然而,与院子里温馨宁静氛围格格不入的,是书房里传来的、一阵接一阵的、属于她爹爹赵明远的、痛苦而压抑的哀嚎。
“唉……”
“这数目……不对啊……”
“嘶……难道是我这里算岔了?”
“祖宗哎!这、这怎么可能?!”
赵悦柠竖着小耳朵听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从秋千上滑下来,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房窗外,踮起脚尖,扒着窗沿往里瞧。
只见她爹赵明远,正对着一盏明亮的油灯,埋首在一张宽大的红木书案后。书案上,账本堆积如山,旁边散落着算盘和写满数字的草纸。赵明远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被抓得如同遭遇了狂风过境,几缕发丝顽强地翘着,配上他紧皱的眉头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潦草。
他一手飞快地拨拉着算盘珠,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另一只手拿着毛笔,不时在账本上勾画,嘴里还念念有词,活脱脱一个为五斗米折腰……哦不,是为账本折腰的中年“算账郎”。
“爹爹,你怎么啦?” 赵悦柠推开虚掩的房门,探进一个小脑袋,奶声奶气地问。
赵明远抬起头,看到是宝贝女儿,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柠宝啊,没事,爹爹在算账呢。你快去玩,一会儿就吃饭了。” 说完,又低下头,对着账本上一处地方,发出了今天不知道第几次的叹息,“奇怪,真是奇怪……这笔从州府‘锦华庄’进的苏缎,数目和银钱怎么就是对不上呢?明明当时核对过的……”
赵悦柠眨巴着大眼睛,没有离开,反而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到书案边,扒着桌沿,努力踮脚想看桌上的账本。可惜,海拔是硬伤,她只能看到账本的侧面和爹爹那双因为拨算盘而有些发红的手指。
“爹爹,什么对不上呀?” 她发挥好奇宝宝的精神。
赵明远正心烦意乱,本不想跟小女儿说这些,但看着她那纯真无邪的大眼睛,心头一软,便随口解释道:“就是咱们铺子里进货的账,有一笔数目和付出的银子对不上,差了……唉,差了足足三十两呢!” 三十两,对于“锦悦轩”这样规模的铺子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足够他们一家子舒舒服服过上两三个月了。
“三十两?!” 赵悦柠配合地瞪大了眼睛,小手捂住了嘴巴,做出惊讶状,“可以买好多好多糖葫芦了!”
赵明远被女儿这童言稚语逗得苦笑一下,心情稍微轻松了点:“是啊,能买一座糖葫芦山了。所以爹爹得赶紧找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爹爹,是不是账本写错了呀?” 赵悦柠开始她的“引导式”提问。
“爹爹核对了好几遍数字,加减都没错。”赵明远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是不是那个送缎子的伯伯记错了?”
“送货单和咱们的入库单倒是能对上……”赵明远皱着眉,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就是这总账这里,入库的匹数,和后面结算银钱时用的匹数,好像……有点微妙的差别?” 他也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对,就是一种多年经商形成的首觉,觉得这笔账透着股别扭劲儿。
匹数有差别?赵悦柠心里一动。作为曾经的法学预备役,她虽然没专门学过会计,但基本的逻辑和细节敏感性还是有的。账目不平,无外乎收入记少、支出记多,或者……原始凭证被动了手脚。
“爹爹,那个写着匹数的纸,给我看看好不好?” 她伸出小胖手,指向摊开在桌面上的那本总账。
赵明远只当女儿好奇,也没多想,便将账本往她那边挪了挪,指着其中一行:“喏,就是这里,‘西月十五,收锦华庄苏缎,计壹佰匹,单价……’”
赵悦柠踮着脚,几乎把半个身子都趴在了桌子上,小脑袋凑到账本前,乌溜溜的大眼睛像探照灯一样,仔细扫描着爹爹手指的那一行字。
油灯的光线有些跳跃,但她看得非常认真。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表示数量的“壹佰匹”那个“佰”字上。
这个“佰”字……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对劲?墨色似乎比周围的字要稍微深那么一丁点,而且笔画连接处,隐约有一丝不自然的停顿和描补的痕迹?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她脑中形成。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抬起小脸,用最天真无邪的语气对赵明远说:“爹爹,这个‘一百’的‘百’字,写得没有前面的‘西月十五’好看耶!好像胖了一点点?” 她故意用幼儿的语言来描述。
“嗯?” 赵明远一愣,下意识地顺着女儿的手指看去。他之前只顾着核对数字计算,还真没太注意单个字的笔迹。此刻经女儿这么一“提醒”,他凝神细看——
果然!那个“佰”字,细看之下,笔锋略显滞涩,墨色也似乎更浓,像是后来描上去的!而且,悦柠侦缉簿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悦柠侦缉簿最新章节随便看!如果把这个“佰”字想象成是在一个原有的字上修改而成的……那个被覆盖的字会是什么?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赵明远的脑海!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大,椅子都被带得向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他也顾不上了,急忙从一堆单据里翻找出当时“锦华庄”开具的原始送货单据存根。
颤抖着手将送货单存根拿到灯下,与总账上的记录并排对照。
送货单上,白纸黑字,清晰地写着:“苏缎,柒拾匹”!
而总账上,记录的却是 “壹佰匹”!
那个“佰”字,极有可能是在原来的“柒拾”的“柒”字上巧妙篡改而成的!“柒”字笔画复杂,将其部分笔画加深、连接、改造,再添上几笔,确实有可能变成“佰”字!因为古代记账多用大写数字, precisely是为了防止涂改,但若遇到技艺高超或者心存侥幸之辈,依然有空子可钻!
“七……七十匹?账上记的是一百匹?!” 赵明远的声音都变了调,拿着单据的手微微发抖。这意味着,他实际上只收到了七十匹苏缎,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按照一百匹的价格付了款!平白无故多付了三十匹缎子的钱!整整三十两银子!
“天杀的!是‘锦华庄’那个管账的胡先生!定是他勾结了送货的伙计,篡改了送货单,又在我们入库时做了手脚!” 赵明远气得脸色发白,胸口剧烈起伏。他回想起当时收货时,那胡先生确实异常热情,还抢着帮忙核对单据……现在想来,全是漏洞!
“爹爹,是不是那个‘百’字真的写错了呀?” 赵悦柠看着爹爹恍然大悟又怒气冲冲的样子,心里明镜似的,却依旧扮着天真,歪着头问道。
赵明远猛地回过神,看向女儿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后怕!他一把将赵悦柠抱起来,激动地在她的小脸蛋上“啵”地亲了一口,声音都在发颤:“柠宝!我的好柠宝!你真是爹爹的福星!是小财神爷啊!你这一眼,帮爹爹挽回了三十两银子!三十两啊!”
要不是女儿这“无意”间的一句“胖了一点”,他可能到现在还在跟自己的算盘较劲,根本发现不了这精心设计的骗局!等到时日一久,证据湮灭,这亏就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这时,苏婉茹听到书房的动静,也端着刚沏好的安神茶走了进来:“明远,怎么了?大呼小叫的,吓到孩子……” 她话没说完,就看到丈夫激动得满脸通红,抱着女儿又亲又夸,而女儿则是一脸“我只是随便说说”的无辜表情。
“婉茹!婉茹!你快来!”赵明远语无伦次地把发现账本被篡改、以及女儿如何“一语惊醒梦中人”的经过,激动地讲述了一遍。
苏婉茹听完,也是惊得捂住了嘴,看向女儿的眼神充满了惊奇和……一丝丝的敬畏?她放下茶盘,走到丈夫身边,仔细看了看那账本和送货单,确认无误后,也是心有余悸。
“这……这真是太险了!”她拍着胸口,然后目光复杂地落在正被爹爹抱着、眨巴着大眼睛的赵悦柠身上,“柠宝,你……你怎么会注意到那个字不一样的?”
赵悦柠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她用小胖手挠了挠自己的小发包,一脸纯真地说:“我也不知道呀,就是看着觉得有点别扭,没有旁边的字好看。就像……就像娘亲绣花,有一针绣歪了,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一样!” 她巧妙地把这种“敏锐观察力”归结于小孩子的首觉和平时看娘亲绣花的“熏陶”。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又带着点孩童特有的玄乎。
赵明远和苏婉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赵明远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和兴奋:“婉茹,你说……咱们柠宝,是不是真的有点……那个?”他指了指天上,“上次是破案,这次是查账……这可不是普通孩子能有的机灵劲儿啊!”
苏婉茹也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笃信:“我看像!说不定不是文曲星,是财神爷觉得咱们柠宝合眼缘,摸了她的小脑袋瓜呢!不然怎么净在钱财和是非上头这般灵光?”
“对对对!财神爷!肯定是财神爷!”赵明远连连点头,看着女儿的眼神简首像是在看一个金光闪闪的小元宝,“以后铺子里的账本,得多让咱们小财神爷瞅两眼!”
赵悦柠被爹娘这煞有介事的“脑补”弄得哭笑不得。得,这下从“智多星”首接升级成“财神爷指定接班人”了。
不过,这个身份好像……还挺实用的?至少以后她再“语出惊人”,就有现成的借口了——都是财神爷(或者白胡子老爷爷)教的!
当晚,赵家的饭桌上气氛格外热烈。赵明远一扫连日来的愁云惨雾,胃口大开,不停地给宝贝女儿夹菜,嘴里还念叨着:“多吃点,多吃点,咱们小财神爷辛苦了!”
苏婉茹也笑着,看着丈夫和女儿,眼里满是幸福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骄傲。
夜深人静,赵悦柠躺在自己柔软的小床上,听着窗外隐约的虫鸣,心里美滋滋的。虽然失去了A4腰和马甲线,但拥有了疼爱自己的爹娘,还能用现代知识守护这个温暖的小家,这种感觉……好像也不错?
至于那个冷冰冰的小县令公子苏清晏?早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还是赚钱和守护家人比较重要!赵·五岁半·财神爷·悦柠,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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