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的低语变成了有形的压力。每一声细微的响动，每一道晃动的阴影，都似乎在无声地宣告着他们的闯入。那个荆棘缠绕的眼睛符号，如同幽灵般，开始更频繁地出现在一些特定的古树或巨石上，指向森林更深、更暗的方向。
“我们被盯上了。”铁匠的声音有些发干，他不断回头，总觉得幽绿的树林深处有东西在无声地移动，比丧尸更迅捷，比变异兽更狡诈。
凌风没有否认。他的首觉在疯狂预警，这是一种被更高智慧生物窥视的感觉，不同于丧尸的本能追逐，也不同于变异兽的捕猎欲望。这是一种审视，一种评估，甚至带着一丝……戏谑。
“保持队形，不要理会标记，按原定方向前进。”凌风的指令简洁明确。在这种未知的环境下，任何偏离预定路线的行为都可能带来更大的风险。他加快了脚步，试图尽快穿过这片令人窒息的林地。
然而，对方显然不打算让他们轻易离开。
“嗖！”
一声极轻微的破空声！
凌风几乎是凭借野兽般的首觉猛地侧头，一道黑影擦着他的战术耳麦飞过，“夺”的一声，深深钉入他身后的树干。那是一只做工粗糙但异常锋利的骨制吹箭，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敌袭！三点钟方向，树上！”凌风低吼，瞬间举枪。
几乎在吹箭射来的同时，几道黑影如同猿猴般从周围的树冠上荡下！他们的动作迅捷而诡异，落地无声。
在幽绿的夜视仪视野中，凌风看清了袭击者的模样——是人形，但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败色，身上涂抹着暗色的泥浆和植物汁液作为伪装，穿着破烂的皮草和布料拼接的衣物。他们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一种非人的微光，手中拿着骨刀、石斧，甚至还有用变异兽牙齿制作的狰狞武器。
灰民！无人区的幸存者！
“开火！”凌风没有任何犹豫，扣动扳机。子弹呼啸而出，但那些灰民的反应快得惊人，他们利用树木作为掩护，身形飘忽，第一轮射击竟然大多落空！只有最前面的一个灰民被子弹擦中手臂，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动作却丝毫未受影响，反而更加狂暴地扑来！
“他们的速度太快了！”毒蛇抡起消防斧，挡住一柄砸来的石斧，火星西溅。对方的力量大得惊人，震得他手臂发麻。
铁匠用刺刀逼退一个试图近身的灰民，喊道：“不能缠斗！数量不明！”
凌风眼神冰冷。这些灰民显然精通在这种环境下的战斗，配合默契，而且完全不怕死。他瞬间判断出形势，硬拼下去，即使能杀掉几个，他们也可能会被拖死在这里。
“烟雾弹！向西突围！”凌风下令，同时从战术背心上取下一枚烟雾弹，拉开保险，扔向灰民最密集的方向。
“噗——”
浓密的白色烟雾迅速弥漫开来，遮蔽了视线。
“走！”
三人趁机转身，向西方猛冲。身后的烟雾中传来灰民愤怒的尖啸和急促的脚步声。
然而，灰民对地形的熟悉远超他们。刚跑出不到一百米，前方和侧翼的树丛中再次闪出人影，截断了去路！他们仿佛早就等在这里。
“被包围了！”毒蛇的心沉到谷底。
凌风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不能再跑了。对方显然是在驱赶他们，或者说，是在逼他们去某个地方。他看了一眼最近的那个荆棘之眼符号，就在左前方。
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缓缓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然后将步枪慢慢放在地上。他对着灰民出现的方向，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说道：“我们无意冒犯。只是路过。我们需要谈谈。”
树林中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灰民们粗重的呼吸声。那些闪烁着微光的眼睛在黑暗中盯着他们，充满了警惕和敌意。
片刻之后，一个身材相对高大、脸上涂着白色纹路的灰民从树后走了出来。他手中没有拿武器，但眼神最为锐利，显然是头领。他上下打量着凌风，目光尤其在凌风那双冷静得不像人类的眼睛上停留了片刻。
他用一种沙哑、扭曲，但依稀能分辨出词语的语言说道：“外……来者……踏足……圣林……留下……或者……死……”
他的话语断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凌风心中一动。圣林？这些灰民将这片森林视为圣地？他保持着举手的姿势，继续说道：“我们愿意离开。但需要指引。我们要去西方。”
灰民头领发出一种类似夜枭的冷笑声：“西方……是……诅咒之地……你们……自寻死路……”
他顿了顿，灰败的手指指向凌风，又指了指地上的枪：“放下……武器……跟……我们走……‘长老’……要见你。”
长老？凌风大脑飞速运转。这或许是个机会，也可能是更深的陷阱。但眼下，被重重包围，硬闯成功率极低。或许，可以从这些本地“居民”口中，得到关于这片区域、关于天启公司、甚至关于“伊甸计划”的线索。
他看了一眼毒蛇和铁匠，两人眼中都充满了担忧，但依旧对他保持着绝对的信任。
凌风点了点头，对灰民头领说：“好。我们跟你们走。但我的同伴必须安全。”
灰民头领似乎对凌风的配合有些意外，他打量了凌风片刻，挥了挥手。周围的灰民缓缓让开一条通道，但手中的武器依旧紧握，充满敌意的目光如同实质。
凌风弯腰捡起步枪，但没有背起，而是横着拿在手中，表示暂时没有威胁。他对着毒蛇和铁匠微微点头，示意他们照做。
在众多灰民的“护送”下，三人向着森林更深处，那个荆棘之眼符号指引的方向走去。
道路越来越崎岖，光线愈发昏暗。凌风能感觉到，他们正在向下，走向一个山谷之类的地方。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花粉味更加浓郁，低语声也仿佛就在耳边。
他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是一个充满敌意的部落？还是一个可以交换信息的潜在盟友？或者，是另一个更加黑暗的实验场？
但他别无选择。在这片危机西伏的末日废土上，有时候，最大的危险往往伴随着唯一的生机。他握紧了手中的步枪，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保持绝对的清醒。
这场与灰民的遭遇，或许将彻底改变他们的旅程。
（第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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