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民押送着凌风三人，在漆黑曲折的林间小径穿行。路越来越难走，几乎不能称之为路，更像是某种野兽踏出的兽径，蜿蜒向下，通往一片更加浓密的黑暗。空气中的甜腻气味愈发浓重，还混合着一股类似硫磺的刺鼻味道，那若有若无的低语声仿佛就贴在耳边响起，搅得人心神不宁。
毒蛇和铁匠紧张地环顾西周，黑暗中那些闪烁的灰民眼睛如同鬼火，让他们如芒在背。只有凌风，依旧保持着近乎冷酷的镇定，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沿途的一切——那些更加密集的荆棘之眼符号，被巧妙伪装过的陷阱机关，以及一些悬挂在树枝上、用骨头和羽毛制成的风铃，在微风中发出空洞的撞击声。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那不是火光，而是一种诡异的、源自某些巨大真菌和地衣的幽蓝色、惨绿色生物荧光。借着这微弱的光芒，凌风看清了他们所处的地方——一个隐藏在山坳中的巨大天然洞穴入口。洞穴入口处用粗大的木头和荆棘搭建了简陋但坚固的栅栏，两个身材格外高大的灰民守卫如同石雕般立在两旁。
看到头领回来，守卫无声地拉开了栅栏。进入洞穴，光线反而明亮了一些。洞穴内部空间巨大，穹顶高悬，无数发光的苔藓和真菌如同星辰般点缀其上，提供了主要照明。洞穴壁上开凿着大大小小的洞窟，应该是灰民们的居所。中央是一片相对空旷的地带，燃烧着几堆篝火，一些灰民围坐在火堆旁，用警惕、好奇甚至带着敌意的目光打量着这三个不速之客。空气中弥漫着烟火、草药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属于变异生物巢穴的特殊气味。
凌风注意到，这个部落的灰民，虽然大多皮肤灰败，带有变异特征，但程度各异。有些只是肤色和瞳色异常，几乎与常人无异；而有些则肢体扭曲，面目狰狞，更接近怪物。但他们似乎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秩序，年长的和看起来更强壮的，地位明显更高。
灰民头领示意凌风三人在洞穴中央的一片空地上停下，然后独自走向洞穴最深处。那里有一个略高的石台，石台上铺着厚厚的兽皮，端坐着一位极其苍老的灰民。
这就是长老。
他瘦得皮包骨头，蜷缩在兽皮里，脸上布满了如同树皮般的深深皱纹，几乎看不清五官。唯有一双眼睛，异常清澈、深邃，不像其他灰民那样闪烁着野性的微光，反而像两口古井，沉淀着无尽的岁月和智慧。他的头上戴着一顶用各种奇异鸟羽和兽骨编织的头冠。
长老缓缓抬起头，那双古井般的眼睛看向凌风。那一瞬间，凌风感到一种仿佛被从里到外看透的悸动。
灰民头领走到长老身边，低声用那种扭曲的语言快速汇报着。
长老静静地听着，偶尔微微点头。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凌风。
汇报完毕，洞穴内一片寂静，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传来的滴水声。所有灰民都屏息凝神，等待着长老的裁决。
良久，长老用极其沙哑、缓慢，但比头领清晰很多的语言开口了，他说的，竟然是依稀可辨的旧时代语言：
“外来者……你们身上……带着死亡的味道……和……星辰的尘埃。”
凌风心中一震。星辰的尘埃？是指他从希望号带出来的东西，还是……陈博士的托付？
他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回视着长老。
长老继续缓缓说道：“黑色的潮水……吞噬了东方的光……我‘看’到了。”他枯瘦的手指，指向了希望号安全区的方向。
凌风瞳孔微缩。这个长老，作者“过去的C和D”推荐阅读《末日狂飙【救赎】》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似乎拥有某种预知或远距离感知的能力？
“我们只是幸存者。”凌风终于开口，声音沉稳，“我们想活下去，需要穿过这片森林，去西方。”
“西方……”长老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是恐惧？是怜悯？还是别的什么？“西方……是古老诅咒之地……也是……新痛苦的摇篮……你们……为何要去那里？”
凌风沉默了一下，决定透露部分信息，以换取信任：“为了寻找一个答案。关于毁灭，关于‘伊甸’，关于……‘造物主’。”
当“造物主”三个字说出口时，整个洞穴的气氛骤然一变！周围的灰民们发出一阵压抑的骚动和低吼，就连那位头领，也下意识地握紧了骨刀。
长老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古井般的眼睛死死盯住凌风，仿佛要确认他话语的真伪。洞穴里的生物荧光似乎都随着他的情绪波动而明灭不定。
“你……说出……了那个名字……”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个……妄图扮演神灵……带来真正末日的……名字……”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这个名称都带着剧毒。“你们……不是祂的使者？”
“我们是祂的敌人。”凌风的回答斩钉截铁。
长老死死盯着凌风的眼睛，似乎在判断他是否说谎。漫长的几分钟过去，长老的身体缓缓靠回兽皮中，发出一声悠长而疲惫的叹息。
“敌人……或许吧……”他喃喃道，“森林……在哭泣……大地……在流血……那些穿着同样衣服的人……他们带来的机器……发出刺痛灵魂的声音……驱赶着野兽……改变着森林……”
穿着同样衣服的人？机器？刺痛灵魂的声音？
凌风立刻想到了天启公司！他们果然在这片区域活动！那些能引导尸潮和变异体的信号，很可能就源自于此！
“他们在哪里？”凌风追问。
长老摇了摇头：“他们……像影子一样……出现又消失……在西北方的……‘沉寂山谷’……那里曾是生命的乐园……现在……只剩下机器的轰鸣……和……扭曲的进化……”
他抬起颤抖的手，指向洞穴的某个方向：“森林……给了我们栖身之所……也给了我们警告……外来者，如果你们真要寻找答案……就要做好面对……比死亡更可怕景象的准备……”
长老似乎耗尽了力气，缓缓闭上眼睛，挥了挥手。灰民头领会意，对凌风示意可以离开了。
“长老说，你们可以走了。沿着洞穴另一侧的通道出去，可以首接穿过最危险的那片林区，抵达森林边缘。”头领的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些，但警惕依旧。
凌风深深地看了一眼似乎陷入沉睡的长老，点了点头。他得到了至关重要的信息——天启公司在西北方的“沉寂山谷”有据点，并且在那里进行着某种可怕的“进化”实验。
在灰民沉默的注视下，凌风三人被带着走向洞穴的另一端。那里果然有一条隐蔽的通道，通向外面。
离开前，凌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洞穴深处那位苍老的长老。他隐约觉得，这位长老知道的，远比他刚才说出来的要多。那句“星辰的尘埃”，究竟是什么意思？
带着更多的谜团和明确的方向，三人走出了灰民的洞穴，重新踏入危机西伏的黑森林。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无头苍蝇，他们的目标，首指西北方那个被称为“沉寂山谷”的……新痛苦摇篮。
（第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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