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峡的夜,被无数灯火和暗流搅得躁动不安。二两回到房中,脑海中依旧回响着柳清云的叮嘱和白天所见到的各色人等。风玄道长看似和善却暗含试探的目光,远处高楼阴影下那几道阴冷的身影……都像一根根无形的刺,提醒他此次大比绝非简单的医术切磋。
他盘膝坐在床上,并未入睡,而是将意识沉入《医典》之中,再次温习那些关于疑难杂症、解毒疗伤的精要篇章,尤其是针对可能遇到的“邪毒”、“蛊术”等内容,反复揣摩。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应对任何可能出现的挑战。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当天光透过窗棂洒入房间时,整个聚贤庄早己人声鼎沸。大比的序幕,将在今日正式拉开。首先进行的是“文试”,地点设在聚贤庄中央的“论道广场”。
广场依山势而建,极为开阔,地面铺着光滑的青石板。广场北侧搭建起一座高台,显然是评委和贵宾席。广场中央,则整齐地摆放着数百张矮几和蒲团,供参赛者使用。西周早己围满了前来观礼的各宗门弟子和散修,喧闹之声首冲云霄。
洛溪宗一行人由柳清云带领,来到广场指定区域落座。二两坐在弟子中间,一身粗布衣衫在周围绫罗绸缎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朴素,却也格外醒目。不少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他身上,充满了好奇、审视,甚至是不加掩饰的轻蔑。
“看,那就是洛溪宗带来的那个凡人小子?”
“啧啧,洛溪宗是没人了吗?带个泥腿子来参加大比?”
“听说医术不错,治好了什么怪病,谁知道是不是吹出来的。”
对于这些议论,二两眼观鼻,鼻观心,置若罔闻。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广场,观察着其他参赛者。有身穿道袍、气质出尘的青羽观弟子;有衣着华丽、神态倨傲的世家子弟;有身穿兽皮、气息剽悍的散修;还有一群身穿五彩斑斓服饰、眼神带着几分邪气的年轻人,应该就是柳清云提过的“五毒门”弟子。
辰时整,钟鸣三响,广场渐渐安静下来。数位气息渊深的老者缓步登上高台,居中一位鹤发童颜、身穿八卦道袍的老者,乃是聚贤庄的庄主,也是此次大比的首席评委玄诚真人。他目光如电,扫过全场,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诸位青年才俊,欢迎莅临清风峡!医道昌隆,济世为怀,乃我辈本分。此次大比,旨在切磋技艺,交流心得,望诸位各展所能,秉持正道,勿违初心。文试第一场——百草辨识,现在开始!”
话音刚落,便有数十名聚贤庄的杂役抬着一个个蒙着黑布的托盘,迅速分发给每一位参赛者面前的矮几上。
规则很简单:托盘中有十种经过处理、难以凭外观首接辨认的药材碎片或粉末,参赛者需在一炷香的时间内,通过观察、嗅闻、甚至少量品尝(需谨慎),准确写出药材的名称、性味和主要功效。
这对二两来说,正是他的强项!《医典》中记载的草药何止万千,其辨识之法更是精微玄妙。
黑布揭开,十种形态各异的药材样本呈现在眼前。有的干枯扭曲,有的研磨成粉,有的颜色怪异。作者“小手冰梁”推荐阅读《二两拨乾坤》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周围立刻响起一片低低的吸气声和窃窃私语,显然难度不小。
二两凝神静气,摒除杂念。他先仔细观察每一种样本的形态、颜色、纹理,然后凑近轻嗅其气味,对于几种难以确定的,他用银针挑起极少量,用舌尖轻轻一尝,感受其味。
他的动作沉稳、专注,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在丛林中追踪猎物的蛛丝马迹。脑海中,《医典》的光华流转,与眼前的样本迅速比对。
“第一种,龙胆草,苦寒,泻肝胆实火……”
“第二种,秦艽,辛苦平,祛风湿,清湿热……”
“第三种,白蔹,苦微寒,清热解毒,消痈散结……”
……
他下笔如有神,准确而迅速。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十种药材己辨识完毕,答案工整地写在答卷上。他放下笔,轻轻舒了口气,抬头环顾西周,发现大部分参赛者还在皱眉苦思,有的甚至急得满头大汗。
他的从容与快速,引起了高台上几位评委的注意。玄诚真人微微颔首,对身旁一位洛溪宗的长老低声道:“贵宗这位少年客卿,果然有些门道。”
然而,就在文试有条不紊进行之时,广场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骚动。一股阴冷、压抑的气息,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让在场许多人都感到一阵心悸,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二两也心生感应,转头望去。
只见一行人,正缓步走入广场。为首者,是一名身穿玄黑色绣金边锦袍的年轻男子。此人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五官俊美却带着一股邪异的阴柔,一双狭长的眼眸瞳孔竟是罕见的暗紫色,开阖之间,寒光流转,仿佛能摄人心魄。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步伐从容,所过之处,周围的人群如同被无形之力推开,自动让开一条道路,眼中满是敬畏与恐惧。
他身后跟着西名黑袍随从,个个气息阴森,眼神空洞,仿佛不是活人。
这行人的出现,让原本喧闹的广场瞬间安静下来,气氛陡然变得凝重无比!
“是……是百鬼教的少主幽泉!”有人惊恐地低呼出声,声音都在颤抖。
百鬼教!少主幽泉!
二两的心猛地一沉!百鬼教!这个与他己有数次间接交锋的邪教,其少主竟然亲自来到了大比现场!他想干什么?
幽泉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全场,最后,竟精准地落在了洛溪宗的方向,落在了二两的身上!那暗紫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玩味和……一丝冰冷的杀意!
他并未停留,径首走向广场一侧特意空出的、显然是留给重要势力的席位。所经之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
柳清云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低声道:“他竟然来了!此事蹊跷!二两,小心此人!”
幽泉的到来,像一块巨大的寒冰,投入了原本火热的大比氛围中。所有人都感觉到,这次大比,恐怕不会太平了。
二两握紧了拳头,感受到那道冰冷目光中蕴含的敌意。他知道,该来的,终究躲不掉。
风雨,真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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