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苏家村的屋顶，苏玥璃就挎着小竹篮出了门。
昨天怼走王氏后，母亲的担忧总在她耳边绕——王氏记仇，保不齐会在村里散播谣言，甚至偷偷使坏。苏玥璃虽不怕，但也不想给家里惹麻烦，干脆趁清晨没人，上山躲躲风头，顺便挖些野菜、找找野果，给家里添点口粮。
山路崎岖，沾着晨露的野草打湿了她的裤脚。苏玥璃攥着镰刀，小心翼翼地拨开挡路的灌木，眼睛不停扫着路边——春天的野菜最嫩，荠菜、马齿苋都是好东西，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找到几颗野山楂。
她没往深山走，只在村外的浅山转悠，一来怕迷路，二来也方便及时回家。可走了小半个时辰，篮子里只装了小半筐野菜，野果更是一颗没见着。苏玥璃叹了口气，心里嘀咕：这荒年刚开头，连山里的野菜都少了，再往后可怎么办？
正想着，一阵微弱的血腥味顺着风飘进鼻腔。
苏玥璃脚步一顿，警惕地竖起耳朵。这味道很淡，却很清晰，不像是野兽受伤的腥气，倒像是……人血？
她握紧镰刀，顺着气味来源慢慢走过去。转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眼前出现一个隐蔽的山谷，谷底铺着厚厚的落叶，而在落叶中间，躺着一个人。
苏玥璃的心猛地一缩。
那人蜷缩着身子，一身墨色锦袍沾满了血污，深褐色的血痂凝在领口和袖口，顺着衣摆滴在落叶上，把周围的枯草染得发黑。他的长发散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苍白的下颌线露在外面，胸口微弱地起伏着，显然还有气，却己是奄奄一息。
“锦衣……”苏玥璃咬着唇，心里瞬间掀起波澜。
荒年里，普通百姓能穿件完整的粗布衫就不错了，这人却穿着质地上乘的锦袍，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可他浑身是伤，孤零零躺在荒山野岭，说不定是遭了劫，或是惹了什么大麻烦。
救，还是不救？
苏玥璃的脚步往后退了退。荒年人心叵测，她一个小姑娘，带着个身份不明的重伤之人，万一被人发现，不仅会给家里招来横祸，说不定连自己都要搭进去。而且家里本就困难，多一张嘴吃饭都是负担，更别说还要治伤。
可她的目光落在那人苍白的下颌上，前世的记忆突然涌了上来——那年冬天，她饿晕在破庙门口，是一个路过的郎中救了她，给了她半块干粮。郎中说：“见死不救，愧对良心。”
那半块干粮，让她多活了三天。
苏玥璃的手慢慢松开了镰刀。她重生回来，是为了守护家人，可这不代表她要变得冷漠无情。这人虽然身份不明，却也是一条人命，要是就这么看着他死在这儿，她良心难安。
“算了，先救回去再说。”苏玥璃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她先绕着山谷转了一圈，确认没有其他人，才快步走到那人身边，蹲下身轻轻推了推他：“喂，你醒醒？能听见我说话吗？”
那人没反应，依旧昏迷着，呼吸微弱得像随时会断。苏玥璃不敢耽搁，想把他扶起来，可刚碰到他的胳膊，就被他身上的重量压得一个趔趄——这人看着清瘦，实际却很重，她这点力气，根本扶不动。
“只能拖了。”苏玥璃环顾西周，看到旁边有根还算结实的藤蔓，连忙砍下来，小心地绕过那人的腋下，打了个简单的结，然后攥着藤蔓的两端，使出浑身力气往前拉。
藤蔓勒得她手心发疼，脚下的落叶打滑，每走一步都要费极大的劲。汗水很快浸湿了她的衣襟，额头上的汗珠滴在眼睛里，涩得她睁不开眼，可她不敢停——再耽搁下去，这人可能就真的救不活了。
她记得附近有个废弃的山洞，是以前村里孩子捉迷藏的地方，隐蔽又干燥，正好可以暂时安置他。苏玥璃咬着牙，一步一步把人往山洞的方向拖，藤蔓磨得她手腕发红，胳膊也酸得抬不起来，可她看着那人胸口依旧起伏的弧度，还是咬着牙坚持。
终于，在太阳升到半山腰时，苏玥璃把人拖进了山洞。她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缓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站起身，找了些干燥的茅草铺在地上，然后小心地把那人挪到茅草上。
山洞里光线昏暗，苏玥璃从篮子里拿出火折子（出门前特意带的），点燃了角落里的枯枝，微弱的火光瞬间照亮了不大的空间。她走到那人身边，蹲下身，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轻轻拨开了遮住他脸的长发。
当头发散开的那一刻，苏玥璃的呼吸猛地停住了。
火光下，那张脸俊美得令人窒息——剑眉入鬓，鼻梁高挺，薄唇毫无血色，却依旧勾勒出完美的弧度。即使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也难掩那股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仿佛不是落难的凡人，而是误入凡尘的谪仙。
苏玥璃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她连忙收回手，脸颊有些发烫。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看脸的时候，得赶紧回去叫三哥来救人，再晚就来不及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躺在茅草上的人，确认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然后熄灭了火堆（怕引来外人），拿起小竹篮，快步走出山洞，又用树枝把洞口遮住，才转身往山下跑。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苏玥璃的脚步又快又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一定要把他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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