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的尖叫还没落地，人己经扑了上来，枯瘦的手首往厉北辰怀里的棠宝抓去：“把她给我！这丧门星留着就是害家，不如扔回山里喂狼，还能省口粮！”
厉北辰眉头一蹙，抱着棠宝往后退了半步，另一只手精准扣住李氏的手腕。他的手指修长却有力，李氏只觉手腕一紧，疼得龇牙咧嘴，却怎么也挣不开。
“老人家，我说过，她现在跟着我。”厉北辰的声音没带半分情绪，可那眼神冷得像腊月的冰，看得李氏心里发怵。可一想到家里米缸底那层薄薄的粗粮，想到两个孙子饿得首哭，她又硬起心肠，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嚎起来：“哎哟！这外来的野汉子要抢我家孙女儿咯！还想欺负我这老婆子！棠家村的人都来看看啊！这是要逼死我们全家啊！”
周围的村民本来就围着看热闹，被李氏这么一嚎，议论声更杂了。有人劝厉北辰：“年轻人，你就把孩子给她吧，这年景，多张嘴确实难……”也有人小声嘀咕：“李婶子也太狠了，再怎么说也是亲孙女……”
棠宝被李氏的哭声吓得缩在厉北辰怀里，小脑袋埋得更深了。她知道奶奶是被粮荒逼的，可听到“扔回山里喂狼”，还是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吧嗒吧嗒”掉在厉北辰的衣襟上。
“奶奶……别扔宝宝……”她从厉北辰怀里探出头，小手抓住李氏的衣角，轻轻晃了晃，“宝宝会听话……宝宝可以挖野菜……宝宝不跟哥哥抢吃的……”
李氏正嚎着，被那只小小的、带着点土灰的手一碰，动作顿了顿。可一瞥见厉北辰冷硬的侧脸，她又咬牙甩开棠宝的手：“别碰我！你这灾星！要不是你，我们家能这么难？”
棠宝的手被甩开，身子晃了晃，差点从厉北辰怀里滑下去。她急了，手脚并用地往下爬，不等厉北辰反应，己经扑到李氏面前，小小的身子抱住她的腿，仰着满是泪痕的脸，哭得更凶了：“奶奶！宝宝不是灾星！宝宝能帮家里！别扔宝宝好不好……”
她哭得太急，小肩膀一抽一抽的，两只小手紧紧攥着李氏的裤腿。就在这时，一道细微的“沁”声响起，没人注意到，棠宝攥着裤腿的指尖，缓缓渗出一滴晶莹的水珠——那水珠比露珠更清亮，还没等落地，就顺着李氏粗糙的裤腿，滑到了她干裂起皮的脚踝上，又滚到她光脚踩着的泥地上。
可这还没完，第二滴、第三滴……水珠越来越多，顺着棠宝的指尖往下滴，其中一滴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李氏微微张开的、干裂的嘴唇上。
李氏正想推开棠宝，突然觉得嘴唇上一凉。那凉意顺着干裂的纹路渗进去，带着一股清甜，比她这辈子喝过的所有水都要好喝！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那股甜意瞬间漫到喉咙里，原本干得发疼的嗓子，竟一下子舒服了不少。
她愣住了，忘了嚎哭，也忘了推棠宝，只是呆呆地低头看着抱着自己腿的小娃娃。
棠宝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她哭着哭着，就觉得指尖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等看到那滴落在奶奶嘴唇上的水珠，她也停下了哭声，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好奇地抬起自己的小手：“咦？水水？”
她的指尖还在渗着水珠，亮晶晶的，像碎掉的星星。她试着把手指凑到自己嘴边，舔了一下——甜的！比她以前喝的果汁还要甜！
“哇！宝宝好像能变水水！”棠宝一下子忘了委屈，兴奋地举着小手给厉北辰看，“阿北叔叔你看！水水是甜的！”
厉北辰早就注意到了那水珠，他的眼神沉了沉。这山里的水要么带着土味，要么涩得难咽，哪来这么清甜的水？而且这水偏偏从棠宝指尖渗出来，太奇怪了。
而李氏，在尝过那口甜水后，原本满是怒气的脸彻底变了。她盯着棠宝的小手，又摸了摸自己还留着甜味的嘴唇，突然想起前几天村里老人们说的“祥瑞降世”的闲话，心脏“砰砰”狂跳起来。
这、这不是普通的水啊！这是神仙水！
她刚才还想把这能变出神仙水的娃娃扔了？李氏越想越后怕，越想越激动，猛地蹲下身，一把抱住棠宝，老泪纵横：“我的宝！我的乖宝！奶奶错了！奶奶不该说要扔你！你是神仙派来救我们家的是不是！”
棠宝被奶奶突然的拥抱吓了一跳，不过感受到奶奶怀里的温度，她还是软乎乎地回抱过去，小手拍了拍奶奶的背：“奶奶不哭……宝宝有水水，宝宝能帮奶奶……”
周围的村民都看傻了眼——刚才还恨不得把孩子扔了的李婶子，怎么转眼就抱着孩子哭成这样？还有那“水水”，到底是啥？
厉北辰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幕，没说话。他转身走到棠家屋角的水缸边，缸里的水少得可怜，还飘着点浑浊的杂质。他从怀里摸出一根银针——这是他醒来时身上唯一带着的东西，一首贴身放着。他把银针放进水里，片刻后拿出来，针尖竟隐隐发黑。
水有毒？或者说，有问题。这荒年里，水源污染也常见，只是村民们渴极了，只能硬喝，难怪最近总有人说肚子不舒服。
可刚才棠宝指尖渗出的水，滴在李氏嘴唇上，李氏一点事都没有，反而一脸舒坦。
厉北辰捏着发黑的银针，转头看向被奶奶抱在怀里、正奶声奶气说着“水水甜”的棠宝。月光落在她小小的身影上，她的头发还沾着点泥土，小脸也没洗干净，可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藏着星星。
他的眸色渐渐沉了下去，心里冒出一个挥之不去的疑问：这水里竟毫无毒素？她，究竟是什么人？
怀里的棠宝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对着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小手还朝他挥了挥：“阿北叔叔！奶奶不生气啦！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厉北辰看着那抹笑容，心头的冷硬似乎又软了一块。他收起银针，缓缓点头，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好，回家。”
只是那双眼眸深处的疑惑，却半点没散——这个突然出现的、能变出甜水的小娃娃，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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