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 年 9 月 12 日，重庆黄桷坪，早上七点半。林晓雨是被楼下梯坎面店的吆喝声喊醒的 ——“小面加蛋，多菜少面！要得！” 她翻了个身，手机屏幕亮着，后台还有昨晚没回复完的粉丝留言，最新一条是凌晨两点的：“晓雨姐啥时候更清单啊？等不及看你吃火锅了！”
林晓雨揉了揉眼睛，从出租屋的高低床爬下来。这屋子是老居民楼的六楼，没电梯，墙皮有些地方己经来，露出里面泛黄的水泥。窗户对着涂鸦街，楼下就是张记梯坎面，每天早上的吆喝、摩托车的突突声、学生们的笑闹声，混着重庆特有的潮湿空气，是她住了三年的日常。
她是个小网红，账号叫 “晓雨的心愿清单”，粉丝不到五万，靠拍 “生前想做的十件事” 吸粉。最开始是去年冬天，她失业在家，刷到有人拍 “30 岁前要做的 100 件事”，突发奇想改了个 “生前” 的名头 —— 不是真觉得自己要出事，就是想博点眼球。没想到评论区倒热闹，有人说 “姐妹别乌鸦嘴”，也有人说 “真实，谁知道明天啥样”，慢慢就攒了些粉。
穿好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林晓雨揣着手机出门。张记梯坎面的张叔正往锅里下面，见了她就笑：“晓雨，今天还是豌杂面？多加醋？”
“要得，张叔。” 她靠在旁边的水泥柱上，打开手机镜头，“张叔，我拍个开头，你正常吆喝就行。”
镜头里，张叔的手在热气里翻搅，竹漏勺捞起面条，浇上暗红的豌杂酱，油星子滋滋响。林晓雨的声音带着点重庆姑娘特有的脆：“心愿清单第一件：在黄桷坪吃一碗最地道的豌杂面。你们看这豌杂，耙得很，醋一放，绝了！” 她夹起一筷子面，对着镜头咬了一口，嘴角沾了点酱，自己没察觉，张叔指了指她的嘴，她笑着擦掉，镜头晃了晃，扫过对面墙根下蜷着的流浪猫 —— 三花，她喂了快半年了。
吃完面，她去菜市场买了点橘子，准备下午拍 “心愿清单第二件：给涂鸦街的流浪猫搭个窝”。路上遇到同楼的李嬢嬢，提着菜篮子问她：“晓雨，昨天晚上是不是没睡好？看你眼睛红红的。”
“可能是剪辑视频到太晚了，嬢嬢。” 林晓雨笑了笑，心里却愣了下 —— 她昨晚十二点就睡了，没熬夜。
回到出租屋，她把橘子放在桌上，开始收拾给猫搭窝的材料：旧毛衣剪的垫子、纸箱子，还找了块防水布。下午三点，太阳斜斜地照在涂鸦街，她蹲在墙根下，三花慢悠悠走过来，蹭了蹭她的手。她打开镜头，边搭窝边说：“你们看三花，多乖，以前见人就跑，现在都敢蹭我了……”
搭到一半，手机突然闪了一下，屏幕黑了两秒又亮了。她以为是没电了，看了眼电量，还有 60%。没在意，继续搭。等窝搭好，三花钻进去蜷着，她对着镜头比了个耶：“搞定！第二件完成！”
晚上剪辑视频时，她才发现不对劲。下午拍的素材里，有一段她蹲在墙根搭窝的画面，镜头角落本该是空的梯坎，却多了个深色的影子 —— 大概齐腰高，像是叠在墙皮的斑驳里，边缘模糊，分不清是塑料袋还是别的。她倒回去看了三遍，第一遍有，第二遍再找，那片斑驳还是原来的样子，影子没了。
“难道是镜头脏了？” 她拿起手机擦了擦镜头，再回放，还是没有。她皱了皱眉，把那段素材剪了，只留了三花钻窝的画面。上传完视频，她回复粉丝留言，看到有条评论是个新号，叫 “巷子里的阿婆”，写着：“姑娘，晚上别太晚出门。” 她以为是热心粉丝，回了句 “谢谢阿婆，会注意的”，然后就关了手机，洗漱睡觉。
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起来，淅淅沥沥打在防盗窗上。林晓雨躺在床上，听着雨声，突然想起小时候外婆住的老巷 —— 也是这样的雨，巷子里的青石板滑得很，她总爱光着脚跑，外婆在后面追着喊 “慢点，要摔”。那时候她有个布娃娃，是外婆用旧布缝的，眼睛是黑纽扣，她走到哪带到哪。后来外婆走了，老巷拆了一半，布娃娃也丢在那里了。
“要是能找着那个布娃娃就好了。” 她迷迷糊糊想着，慢慢睡了过去。梦里，她站在一条湿滑的巷子里，千魇夜话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千魇夜话最新章节随便看！巷口有个模糊的身影，抱着个东西，好像是她的布娃娃。她想跑过去，脚却像粘在地上，只能看着那个身影慢慢消失在雨里。
第二天早上，林晓雨是被手机闹钟吵醒的。她坐起来，发现枕头边放着她的钥匙 —— 昨晚她明明把钥匙放在玄关的挂钩上了。她愣了愣，走到玄关，挂钩上空空的，钥匙确实不在。“难道是我昨晚忘了？” 她拍了拍脑袋，只当是自己睡糊涂了，拿起钥匙出门，准备拍第三件心愿：“打卡解放碑的老书店”。
解放碑的老书店在较场口，开了快二十年，她小时候跟着妈妈去过。早上十点，书店刚开门，老板是个戴老花镜的老头，见了她就问：“姑娘，拍视频啊？”
“对，叔，拍个心愿清单。” 林晓雨举着手机，“这书店我小时候来过，现在还在，真好。”
镜头扫过书架，旧书的纸味混着淡淡的霉味，很亲切。她拿起一本《城南旧事》，翻了两页，对着镜头说：“你们看，这书都泛黄了，还有以前读者写的笔记……” 说到一半，她突然觉得背后有点凉，好像有人盯着她。她回头看，书店里除了老板，没别人，只有风扇在头顶慢悠悠转着。
“可能是空调开太低了。” 她嘀咕了一句，继续拍。等拍完，她跟老板道别，老板突然叫住她：“姑娘，你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旧东西？”
“旧东西？” 林晓雨摸了摸口袋，只有手机和钥匙，“没有啊，叔。”
老板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走吧，注意安全。”
她走出书店，心里有点发毛。这两天的事太奇怪了：钥匙移位、镜头里的影子、老板的话。她掏出手机，想给闺蜜陈雪发消息，却发现昨晚那个 “巷子里的阿婆” 又留了言，还是那句话：“姑娘，晚上别太晚出门。” 这次后面多了个括号，里面写着 “老巷的雨，滑”。
林晓雨的心跳漏了一拍。老巷的雨 —— 她昨晚梦里才想到外婆的老巷，这个阿婆怎么知道？她点进 “巷子里的阿婆” 的主页，一片空白，没有头像，没有动态，关注数和粉丝数都是 0。像是个临时注册的号。
“不会是恶作剧吧？” 她咬了咬嘴唇，把手机揣回兜里。重庆的太阳很毒，中午的解放碑人来人往，她却觉得身上有点冷。她想了想，决定先不回出租屋，去陈雪家待一会儿。
陈雪住在沙坪坝，开了家小咖啡店。林晓雨到的时候，陈雪正在擦杯子，见了她就笑：“稀客啊，今天不拍视频了？”
“拍了，有点事想跟你说。” 林晓雨坐在吧台前，把这两天的事说了一遍 —— 钥匙移位、镜头里的影子、奇怪的粉丝留言、书店老板的话。
陈雪听了，噗嗤笑了：“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剪辑到半夜，脑子都糊涂了。钥匙可能是你自己拿进来的，忘了；镜头里的影子说不定是光线问题；那个粉丝留言，说不定是哪个老粉知道你外婆的事，故意逗你；书店老板嘛，年纪大了，说话就爱神神叨叨的。”
“可是……” 林晓雨还想说什么，陈雪递了杯冰美式给她：“别可是了，你就是压力太大。你看你，为了那十件心愿清单，天天跑东跑西，晚上还熬夜剪辑，身体哪吃得消？要不你停更几天，休息休息？”
林晓雨喝了口冰美式，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冷静了点。好像确实是这样，自从开了这个账号，她就没好好休息过，总想着多更点视频，涨点粉，好接点广告，赚点钱 —— 她房租快到期了，还想换个大点的房子。
“可能真是我想多了。” 她叹了口气，“那我再拍几件，等十件拍完，就休息几天。”
陈雪无奈地摇摇头：“随你，但是记住，别太拼了，身体是自己的。”
从陈雪家出来，己经是下午西点。林晓雨走在三峡广场，看着来往的人，心里的不安慢慢淡了。她打开手机，后台有粉丝催更第三件，她回复：“马上更，等我剪辑好！” 然后点开素材，开始在手机上简单剪辑 —— 书店的画面很正常，没有奇怪的影子，也没有异常的声音。
“果然是我太累了。” 她笑了笑，加快了脚步，准备回出租屋把第三件视频剪完。她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有个穿蓝布衫的身影，慢慢跟着她，走进了地铁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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