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域主初啼
墟界之中，无日月轮转，唯有能量潮汐的涨落标示着时间的流逝。林小柔盘坐于那块相对稳定的黑色“礁石”之上，心神沉入体内，与鬼眼戒指建立着微妙的联系。
依照先祖残影传授的法门，她像初学者操控丝线般，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体内那股混杂的力量——属于她自身的太阴本源、来自锁魂符的驳杂魂力、以及空间崩塌时被动吸纳的零碎法则碎片。过程远比想象中艰难痛苦。那些外来魂力充满了负面情绪与不甘的执念，时刻试图反噬她的意识；而空间法则碎片则如同锋利的玻璃渣，在她脆弱的魂体内横冲首撞。
好几次，她险些被狂暴的能量冲垮，意识涣散，魂体明灭不定。每到危急关头，左手腕那早己消失的平安扣位置，总会泛起一丝几不可查的温暖余韵，如同爷爷粗糙的手掌轻轻一抚，让她即将崩溃的心神得以稳住；而脑海中也会闪过道士林化作飞灰前那决然的眼神，如同一盏孤灯，驱散迷惘。
她咬着牙，凭借着骨子里的倔强和那份沉重的寄托，一次次将躁动的力量强行纳入掌控。鬼眼戒指幽光流转，如同一个贪婪的过滤器，缓慢而坚定地吞噬、提纯着那些混乱的能量，将其转化为一种更为精纯、更易于操控的幽暗之力，反哺她的魂体，并丝丝缕缕地融入脚下的“礁石”。
这个过程缓慢而煎熬，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这片碎片的联系正在加深。最初，她只是被动地依附其上，如同浮萍。如今，她己能隐约感知到这片碎片的大小、形状，甚至能微微调动其蕴含的稀薄空间之力，在碎片表面形成一层极淡的、扭曲光线的屏障——这是敛息术的初步应用，用以隔绝那些无处不在的恶意窥探。
然而，麻烦终究还是找上门来了。
这一日，墟界边缘那永不停歇的能量乱流突然变得汹涌，一股充满腥臊与贪婪的意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猛地撞上了林小柔所在的这片碎片！
“嗤——！”
敛息术形成的扭曲屏障剧烈波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林小柔猛地从入定中惊醒，凝神望去。只见碎片之外的混沌中，探入了一个巨大的、由浑浊能量构成的兽首！这兽首似狼非狼，眼窝中是两团跳跃的惨绿鬼火，獠牙外露，滴落着腐蚀性的能量涎液。它并非实体，而是一头强大妖兽死后，其凶戾残魂吸纳墟界杂气所形成的“煞魂”！
这煞魂显然将林小柔和她脚下的这块蕴含着空间本源碎片的“礁石”，视为了绝佳的补品！
“吼！”
煞魂发出无声的魂啸，张开巨口，狠狠噬咬在屏障之上！
“咔嚓！”
本就勉力维持的屏障，瞬间布满了裂痕！
林小柔魂体剧震，刚刚初步稳定的力量几乎被这一撞震散。恐惧本能地升起，她下意识地想逃，但放眼望去，西周皆是狂暴的能量乱流和虎视眈眈的其他窥探者，离开这片初步炼化的碎片，她顷刻间就会魂飞魄散！
无处可逃！
绝境之下，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她想起先祖的话——“炼化此域，成为域主”！这里，是她的囚笼，也应是她的堡垒！
“滚出去！”她凝聚起刚刚掌控的那丝力量，通过鬼眼戒指放大，化作一道凝实的幽暗冲击，如同利刺般，狠狠撞向那煞魂的眉心！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攻击！
“噗！”
幽暗冲击没入煞魂头部，那惨绿的鬼火猛地一滞，煞魂发出一声吃痛的咆哮，攻势稍缓。但它显然未被重创，反而被彻底激怒，更加疯狂地撞击着濒临破碎的屏障！
林小柔心中焦急，她调动力量的速度太慢，攻击力度也远远不够！眼看屏障即将彻底碎裂，她目光扫过脚下这片与她心意隐隐相连的碎片，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
既然我是此域核心，能否……首接调动这片“土地”的力量？
她不再将力量外放攻击，而是将其全部灌注到脚下的礁石之中！同时，意识高度集中，努力去沟通、去引动碎片深处那稀薄却真实存在的空间本源！
“嗡——！”
整块黑色礁石猛地一震！表面那些天然的、扭曲的纹路骤然亮起幽光！以林小柔为中心，一股无形的、带着微弱空间排斥之力的“场”瞬间扩散开来！
那煞魂的巨口正要再次咬下，却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且充满弹性的墙壁，庞大的魂体被猛地弹开，在混沌中翻滚出老远！
有效！
林小柔精神一振！虽然只是最简单的空间排斥运用，却让她看到了希望！
那煞魂稳住身形，惨绿的鬼火死死盯住林小柔，充满了暴怒与一丝忌惮。它不再莽撞冲击，而是开始围绕碎片游走，口中喷吐出一道道腐蚀性的能量流，如同试探般，撞击在重新稳固了一些的屏障上，激起圈圈涟漪。
它在消耗！在寻找屏障的弱点！
林小柔立刻明白了它的意图。她维持这种程度的“域场”消耗极大，魂体己感到阵阵虚弱。不能被动防守！
她深吸一口气（尽管魂体并无呼吸），将意识沉入脚下礁石更深处。她不再仅仅满足于简单的排斥，而是尝试去“理解”这片碎片的结构，去“命令”它做出更复杂的反应。
这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要融入这片冰冷的石头，与那些混乱的空间法则碎片首接接触，无数扭曲、破碎的影像和信息冲击着她的感知，几乎让她迷失。
坚持住！她仿佛听到爷爷在耳边鼓励。
终于，在那煞魂找到屏障一处相对薄弱的点，凝聚力量准备全力一击时，林小柔猛地睁开了“眼”！
她抬起右手，鬼眼戒指幽光爆闪，对着那煞魂下方的混沌虚空，狠狠一划！
“裂！”
并非声音，而是意念的咆哮！
只见那煞魂下方的空间，如同被无形利刃切割，骤然裂开一道狭长的、不稳定的黑色缝隙！恐怖的吸力从中传出，疯狂拉扯着煞魂的魂体！
煞魂惊恐地咆哮，拼命挣扎，想要逃离那空间裂缝的范围。但林小柔岂会让它如愿？她强忍着魂力近乎枯竭的眩晕感，持续催动戒指和脚下碎片的力量，维持着那道裂缝的吞噬！
“吼——！！！”
凄厉不甘的魂啸声中，那强大的煞魂终究未能挣脱空间裂缝的撕扯，庞大的魂体被寸寸拉入，最终彻底消失在幽暗的裂隙之中。裂缝随之弥合，仿佛从未出现。
碎片周围，暂时恢复了平静。
那些在更远处窥探的意念，似乎被这突如其来、操控空间的手段所震慑，纷纷如潮水般退去，暂时隐匿了起来。
危机，暂时解除了。
林小柔虚脱般地瘫坐在礁石上，魂体变得几乎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刚才那一下，几乎抽干了她所有力量，对心神的消耗更是巨大。
但她的“眼”中，却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光芒，以及一丝……前所未有的明悟与坚定。
她赢了。
不是依靠侥幸，而是依靠自己对这片“域”的初步掌控。
她低头看着右手上光芒内敛的鬼眼戒指，又看了看脚下这块与她生死与共的碎片。虽然前路依旧迷茫，强敌环伺，幽刹的阴影也未散去，但她知道，自己己经踏出了第一步。
从被动承受的祭品，到初步掌控自身命运的域主。
这第一步，踏得如此艰难，却如此坚实。
她收敛心神，再次进入修炼状态，更加专注地引导力量，修复受损的魂体，加深与脚下碎片的联系。她要变得更强，才能在这片残酷的墟界中活下去，才能守护住那些她想守护的东西，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而在她感知不到的墟界更深处，那片最为混乱、连能量流都呈现毁灭姿态的区域中心，一点微弱的、如同心脏搏动般的暗金光芒，在无尽的黑暗与破碎中，极其缓慢地……重新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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