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的秋意渐浓，寒风开始席卷辽西走廊。临时指挥部里，张良裹紧了大衣，目光紧盯着北面墙上的巨幅地图。代表日军进攻态势的红色箭头，如同毒蛇的信子，分叉指向锦州和更北方的黑龙江。
“少帅，黑龙江急电！”通讯参谋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打破了指挥部的沉寂。
张良猛地转身，接过电文。是马占山发来的，字数不多，却字字千钧：“鬼子前锋己抵嫩江北岸，频繁挑衅，试图强行修复江桥。职部决心己定，将于明日拂晓，若敌敢越雷池一步，即行开火，以卫国土！马占山叩。”
来了！历史的车轮终究还是碾到了江桥！张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动与担忧。他知道，这一仗的意义，远不止于一座桥梁的得失。这将是“九一八”之后，中国军队对日军的第一次有组织的、成规模的武装抵抗！其政治意义和象征意义，无比巨大。
“回电！”张良沉声道，“电文如下：‘秀芳兄（马占山字），电悉。兄之决心，即为全体东北军民之决心！江桥之地，关系甚巨，望兄依托地利，奋勇杀敌，扬我华夏军威！弟在锦州，翘首北望，静候捷音！所需弹药补给，己命人设法筹措，不日即可启运。保重！学良。’”
他顿了顿，补充道：“将此电内容，同时通报全军，并择要公开发表！我们要让全国人民都知道，在黑土地上，还有我们在战斗！”
命令下达，指挥部里忙碌起来。电波载着张良的勉励和决绝，飞向遥远的嫩江之滨。
与此同时，在黑龙江省政府主席办公室内，气氛却截然不同。常荫槐看着马占山发来的例行通报和索要物资的清单，嘴角撇了撇，随手将电文扔进了废纸篓。
“这个马秀芳，真是不知死活！”常荫槐对心腹幕僚冷笑道，“就凭他手下那几条破枪，也敢跟日本人硬碰硬？简首是螳臂当车！”
幕僚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席，那……物资还拨付吗？”
“拨付？拿什么拨付？”常荫槐哼了一声，“省库空虚，各地都在要钱要粮，他马占山要打仗，让他自己想办法去！再说了，这仗一打起来，日本人怪罪下来，谁担待得起？”他压低了声音，“告诉下面，严格控制物资流向，特别是军火，一颗子弹也不准流到马占山手里！另外，给哈尔滨那边……递个话，就说我们黑龙江方面，是极力主张和平的，马占山的行动，纯属个人行为，与省政府无关。”
幕僚心领神会，知道常主席这是要撇清关系，甚至不惜暗中给日本人递投名状了。
嫩江铁桥，横亘在冰冷的江面上。北岸，日军工兵正在“修复”被马占山部提前破坏的桥面，动作嚣张，挑衅意味十足。南岸的阵地上，马占山部的士兵们趴在冰冷的工事里，枪口对准对岸，手指扣在扳机上，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
马占山亲自来到了前沿阵地，用望远镜观察着对岸的动静。
“司令，鬼子越来越过分了，看样子今天就想过来！”一个团长愤愤地说道。
马占山放下望远镜，脸上横肉绷紧：“告诉弟兄们，都把招子放亮点！鬼子敢开第一枪，或者他们的脚敢踏上南岸的桥头，就给老子往死里打！不用请示！”
“是！”
1931年11月4日，拂晓。江面上的薄雾尚未散尽，对岸的日军突然加大了“施工”力度，几十名日军士兵明目张胆地踏上了桥面，向南岸逼近，枪上的刺刀在晨曦中闪着寒光。
“砰！”
不知是哪一方先开了一枪，清脆的枪声如同信号，瞬间打破了黎明的寂静！
“打！”马占山嘶哑的吼声通过电话线传遍了前沿各阵地！
刹那间，江桥南岸枪声大作！轻重机枪喷射出愤怒的火舌，子弹如同疾风骤雨般泼向桥面上的日军！早己标定好射击诸元的迫击炮也发出了怒吼，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不屈的帅旗 炮弹落在北岸日军的集结地和炮兵阵地上，炸起一团团火光和硝烟！
试图强攻的日军猝不及防，在狭窄的桥面上被打得人仰马翻，惨叫着跌入冰冷的江水中。江桥抗战，正式打响！
消息传到锦州，指挥部里一片振奋！
“打得好！马占山是条汉子！”王以哲激动地一拍桌子。
张良也是精神一振，但他很快冷静下来：“立刻将江桥战况通报全国！重点宣传这是我中国军队被迫自卫，英勇抗击日军侵略！同时，命令我们在北平、上海、天津等地的人员，配合宣传，组织声援活动！”
他走到地图前，看着黑龙江的方向：“给马占山再发一电，告知他，全国的目光都聚焦在江桥，望他再接再厉，予敌重创！另外，把我们好不容易凑出来的第一批弹药，立刻启运，想尽一切办法，送到他手里！”
然而，坏消息也接踵而至。
黄显声脸色难看地走进来，递给张良一份密报：“少帅，查清楚了。之前泄露您行踪给鬼子特务的，是总参议办公厅的一个机要秘书，叫周郁文。我们秘密监控了他几天，发现他不仅向外传递消息，还和黑龙江常荫槐方面有秘密联络！”
“常荫槐？”张良眼中寒光爆射，“果然是他！他们想干什么？”
“根据截获的零星信息推测，常荫槐似乎想借助日本人的力量，取您而代之，至少是想割据黑龙江。周郁文就是他安插在锦州的内应，负责传递情报，可能还负有破坏和拉拢人员的任务。”
“好大的狗胆！”张良怒极反笑，“国难当头，不思报国，反而里通外国，阴谋篡权！此等汉奸国贼，留之何用？！”
他猛地站起身：“黄处长，立刻秘密逮捕周郁文！突击审讯，拿到口供！注意，不要打草惊蛇，尤其是不能惊动常荫槐！”
“是！”黄显声领命而去。
审讯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在确凿的证据和强大的心理压力下，周郁文很快交代了与常荫槐勾结，泄露情报，并试图在锦州军政人员中拉拢分化、散布悲观论调的事实。
拿着厚厚一沓口供，张良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内部蛀虫的危害，有时甚至超过外部的强敌。
“邻葛先生，你怎么看？”他问杨宇霆。
杨宇霆看着口供，也是心惊肉跳：“常瀚襄……竟敢如此！此风不可长，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没错！”张良下定决心，“立刻以东北边防军司令长官公署和东北政务委员会的名义，发布命令：撤销常荫槐黑龙江省政府主席兼一切职务！任命马占山为黑龙江省政府代理主席兼东北边防军驻江副司令官！命令马占山，在指挥作战之余，迅速稳定黑龙江省政局，清理常荫槐余党！”
这道命令，如同一声惊雷，通过电波传向西方。它不仅正式确立了马占山在黑龙江的军政领袖地位，保障了江桥抗战的后方，更向所有心怀异志者宣告了张良清理内部、坚决抗日的决心！
消息传到齐齐哈尔，常荫槐目瞪口呆，随即暴跳如雷，但他手中无兵无将，面对张良的明令和马占山在军中的威望，根本无力反抗，只能灰溜溜地收拾细软，在几个心腹的保护下，仓皇逃离齐齐哈尔，最终潜往哈尔滨，公开投靠了日本人，成为了可耻的汉奸。这是后话。
江桥的血战仍在继续，马占山部依托预设阵地，与装备精良、人数占优的日军展开了殊死搏杀，战况异常惨烈。但这一次，他们有了名正言顺的指挥权和来自锦州（尽管微弱）的道义与物资支持，士气愈发高昂。
锦州指挥部内，张良看着地图上江桥位置标注的激烈交火符号，又看了看刚刚发出的撤职常荫槐、任命马占山的电文副本，目光坚定。
内部的脓疮，必须挤掉！抗日的旗帜，必须高举！无论前路如何艰难，这面不屈的帅旗，都将继续在血与火中飘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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