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木旅团在大凌河北岸停滞了三天。这三天里，他们并非毫无作为。小鬼子的工兵日夜不停地加固北岸的进攻出发阵地，炮兵也时不时地进行骚扰性炮击，试图消耗守军的精神和弹药。更多的侦察兵被派出去，试图寻找防线上的薄弱环节。空中侦察也更加频繁，虽然锦州那聊胜于无的防空火力依旧让鬼子飞行员不敢太过放肆。
锦州指挥部里，张良看着地图上双方对峙的态势，眉头微蹙。他知道，僵持对自己不利。鬼子的战争潜力远非此时的东北军可比，他们可以源源不断地调兵遣将，而自己手里的牌打一张少一张。必须打破僵局，挫伤鬼子的锐气，甚至争取歼灭其一部。
“不能光等着鬼子来攻。”张良对王以哲和杨宇霆说道，“铃木旅团新败，士气受挫，又自恃火力强大，防备或许会有疏漏。我们得主动出击，敲掉他一下！”
“主动出击？”王以哲有些惊讶，“少帅，我军兵力、火力均处劣势，据险而守尚可，主动渡河攻击，风险太大！”
“不是全线攻击。”张良的手指在地图上大凌河的一个拐弯处点了点，“是这里，夜袭。目标，摧毁鬼子的炮兵阵地，或者至少是他们的弹药堆积点！”
他选中的地点，位于鬼子防线相对突出的一个部位，河面在此处稍窄，水流也较缓。更重要的是，根据特别行动队前期渗透侦察带回的情报，鬼子的一个主要炮兵阵地和附属的弹药堆放点，就设在离此不远的一处高地上，警戒虽然森严，但并非无隙可乘。
“铃木肯定想不到我们敢主动过河打他。”张良分析道，“他吃了我们防御火力的亏，注意力都放在如何突破我们的防线上，对自身的侧翼和后方的防护，未必能做到万无一失。特别是经历了几天前特别行动队的袭扰后，他可能会认为那只是小股部队的骚扰，不会影响大局。”
杨宇霆沉吟道：“少帅此计虽险，但若成功，确实能沉重打击鬼子，延缓其进攻步伐。只是，派哪支部队去执行？渡河、渗透、爆破、撤退，环环相扣，要求极高。”
“让孙铭久带他的加强营去。”张良毫不犹豫地说，“他们刚在石山站打了几场硬仗，有实战经验，而且孙铭久这人胆大心细，敢打敢拼。再从特别行动队抽调一个尖刀班配合他们，负责侦察、引导和爆破技术指导。”
“孙铭久……”王以哲想了想，确实，目前看来，这支部队是最合适的人选。“我同意。只是，如何渡河？鬼子在北岸肯定有巡逻。”
“用羊皮筏子和木船，数量不用多，够运送一个连的突击兵力就行。行动时间定在后天凌晨两点，人最困乏的时候。突击队过河后，由特别行动队的尖刀班引导，首扑鬼子炮兵阵地。得手后，发射信号弹，南岸用所有炮火进行掩护射击，压制鬼子可能的追击，同时派出接应部队在预定地点接应突击队撤回。”张良将构思的作战计划大致说了一遍。
“计划可行，但细节必须周密。”杨宇霆补充道，“特别是撤退路线和接应点，必须万无一失。”
“好！那就这么定了！”张良拍板，“王旅长，你负责协调孙铭久营和炮兵，制定详细计划。黄处长，确保情报准确，并安排接应。此事高度保密！”
“是！”
命令下达，相关的部队立刻秘密行动起来。孙铭久接到命令后，既感到压力，又有些兴奋。这是少帅对他的信任，也是一次极其艰巨的任务。他立刻召集连排长和配属的特别行动队尖刀班开会，研究地图，推演行动细节。
“渡河点在这里，水流较缓，对岸有一片芦苇荡，可以暂时隐蔽。”
“根据情报，鬼子炮兵阵地在这个高地，有一个中队的步兵守卫，配备了轻机枪和掷弹筒。夜间会有固定哨和游动哨。”
“我们的目标是弹药堆放点，这里，用炸药包和集束手榴弹，尽量引爆它！”
“撤退路线分两条，A路线和B路线，视情况选择。接应点在河南岸这个位置……”
每一个环节都被反复讨论，可能出现的问题都想了应对方案。士兵们开始检查装备，准备炸药包、绳索、救生器材，武器也进行了仔细保养，确保万无一失。
就在孙铭久营紧锣密鼓地准备夜袭时，前线观察哨报告了一个新情况：鬼子阵地上出现了几辆坦克，而且是比之前见过的豆战车更大、装甲更厚的型号（可能是八九式中战车）。
“铁王八来了。”张良听到报告后，并不意外。鬼子在正面进攻受挫后，肯定会想到动用坦克突击。
“我们的战防炮呢？”张良问王以哲。他知道东北军原来装备有一些奥地利产的百禄式47毫米战防炮，性能不错。
“撤到锦州的有十几门，但炮弹不多。”王以哲回答。
“全部加强到前沿主要防御方向上！告诉炮兵，瞄准了打，专打侧面和履带！”张良吩咐道。他知道以目前的技术，正面硬扛中型坦克的装甲很困难，但侧面和履带是相对薄弱环节。
“是！”王以哲领命，但又补充道，“少帅，战防炮数量太少，而且鬼子坦克肯定会伴随大量步兵，光靠战防炮恐怕……”
张良笑了笑，露出一丝带着点痞气的神情：“光靠战防炮当然不行。咱们不是还有‘土办法’嘛。告诉各部队，把咱们准备的那些‘大家伙’都给我亮出来！”
他所说的“大家伙”，是结合后世反坦克知识，让部队和工匠们鼓捣出来的一些“土制反坦克武器”。包括：
1. 集束手榴弹： 将五到七枚木柄手榴弹捆在一起，去掉木柄，只留弹头和引信，加大装药量，由臂力好的士兵投掷，或者设置在坦克必经之路旁，用拉发引信引爆。
2. 燃烧瓶： 用玻璃瓶装满汽油，瓶口塞上浸满汽油的布条，使用时点燃布条投掷。这玩意制作简单，原料易得，对付坦克的观察窗、发动机舱有奇效。张良私下里管这叫“莫洛托夫鸡尾酒”，虽然现在还没这个正式名称。
3. 大型炸药包： 用帆布包裹数公斤乃至十公斤的炸药，安装长杆，由敢死队员匍匐接近坦克，将炸药包塞到坦克履带下或底盘部位引爆。这是最危险，也是最后的手段。
4. 反坦克壕和障碍物： 在前沿阵地前大量挖掘又宽又深的反坦克壕，并设置鹿砦、巨石等障碍，迟滞坦克行动，为反坦克火力创造机会。
张良甚至亲自到前沿部队，给士兵们讲解这些“土家伙”的使用方法和坦克的弱点。
他站在一辆用木头和帆布制作的简陋坦克模型前（这是他让工匠做的教具），指着模型说道：“兄弟们，看见没？这铁王八看着吓人，其实也有软肋！它的眼睛（观察窗）怕烧，它的腿（履带）怕炸，它的屁股（发动机）也怕烧怕炸！咱们的集束手榴弹，专炸它的腿和肚子！燃烧瓶，专烧它的眼睛和屁股！只要让它停下来，瞎了眼，它就是一堆废铁！”
士兵们看着少帅毫无架子地讲解，还用这么生动的方式，原本对坦克的恐惧感减轻了不少，纷纷笑了起来，士气高涨。
“都记住了吗？”张良喊道。
“记住了！”士兵们齐声回答。
“好！到时候就看你们的了！让小鬼子的铁王八，变成烤王八、瘫王八！”
时间很快到了预定夜袭的夜晚。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天。凌晨一点半，孙铭久亲自带领突击连，乘坐几十个羊皮筏子和几条小木船，悄无声息地滑入冰冷的大凌河，向着北岸那片黑暗的芦苇荡划去。
南岸，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对岸的信号。张良也来到了前沿指挥所，默默注视着漆黑的北岸。
这是一步险棋。成功了，能给鬼子沉重一击。失败了，则要损失一支精锐。但他必须走这一步，为了打破僵局，也为了向所有人证明，东北军，不仅能守，也能攻！
大凌河的夜晚，暗流涌动。一场决定锦州防线未来走向的战斗，即将在鬼子的眼皮底下展开。而更严峻的考验，随着鬼子坦克的出现，也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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