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是被一股浓烈的草药味呛醒的。
他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帐顶熟悉的蟠螭纹——还好，晕倒后没被搬去什么奇怪的地方。鼻子有点堵，伸手一摸，塞着团麻布，估计是止血用的。
“公子您醒了！”侍卫张五的大脸猛地凑近，差点又撞上曹植的鼻子，“医官说您这是气血上涌，静养几日就好……”
曹植瓮声瓮气打断：“我晕了多久？”
“不到一炷香时间！”张五赶紧递上温水，“流民营那边己经按您吩咐，把所有带鸟形图案的物品都收来了，堆了半个院子。就是...百姓们都在传公子您视察流民营时突发恶疾，曹丕公子那边己经派人来‘探病’三次了。”
曹植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得，明天全邺城都会传闻他曹子建弱不禁风到流个鼻血就晕倒。
他强作镇定：“去，把李典将军请来。另外...那些鸟形物件里，可有类似展翅飞鸟的图案？”
张五挠头：“有个大娘交上来个肚兜，上面绣着鸳鸯戏水，算不算？”
曹植扶额：“...只要不是禽类都先撤下去。”
穿越成曹操儿子却要跟下属解释鸟类学分类，这剧本越来越离谱了。
......
李典来得比预期快，脸色凝重。
“司马懿收下那老妇和木牌了？”曹植一边拆鼻子里的布条一边问，动作小心翼翼——他可不想再体验晕血的滋味。
“收了，但当场就把人杀了。”李典压低声音，“更奇怪的是，司马府上今早抬出三具尸体，都穿着司马懿亲卫的服饰，其中一具...正是我们昨日见到‘死而复生’溜进侧门的那人。”
曹植捏着布条的手一顿。好个司马懿，灭口灭得真干脆。
“流民营那边呢？”
“按您教的表格登记法，发现这两个时辰内又有十七个生面孔混进来。”李典展开一卷帛书，“重点在于，其中五人身上都带着这个——”
他推过来一枚木牌。与先前发现的几乎一样，唯一不同是背面多了一道浅浅的刻痕。
曹植心头一跳。东吴暗探的标记升级了？还是有人故意在引导他？
“公子，还有件事。”李典欲言又止，“曹丕公子方才派人传话，说既然您身体不适，明日巡查格物所的事务就由崔琰代劳了。”
曹植冷笑。他这位好兄长，逮着机会就要咬一口。防疫汤配方还没到手，就急着接管他的心血？
他起身走到窗边，夜色中格物所的轮廓若隐若现。那里不仅有防疫汤的完整配方，还有他凭借现代知识捣鼓出的简易显微镜、温度计，甚至一份绘制到一半的长江水文图。
“李典，你说司马懿为何要送那盒蜜饯？”
李典沉吟：“‘汤凉伤身’...莫非在提醒我们防疫汤会被人下毒？”
“不。”曹植转身，眸中闪过锐光，“他在告诉我，有人要让这锅汤凉掉——而他知道是谁。”
他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案前展开那卷帛书。临摹图边角的飞鸟墨点在烛光下愈发清晰，几乎要振翅而出。
“取水来。”曹植声音发紧。
水泼上去的瞬间，墨点竟缓缓变色，从墨黑转为暗红——这是东吴特制的遇水显色墨！
“果然...”曹植喃喃，“但这标记太明显了，像是生怕我看不见。”
李典倒吸一口凉气：“曹丕公子再蠢，也不至于用东吴的标记来陷害您吧？”
“所以他要么是真蠢，要么...”曹植指尖划过变色的飞鸟，“有人在帮我们这位兄长变得更蠢。”
话一出口他自己先愣住了。这什么糟糕的表述？穿越后语言能力都被带偏了。
李典显然也噎住了，咳嗽一声：“公子的意思是，有第三方在挑拨？”
曹植扶额：“...先去查查最近谁给曹丕送过谋士。另外，让水龙卫暗中保护格物所，特别是防疫汤的熬制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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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时三刻，格物所地窖。
曹植对着十几个陶罐发愁。他原本想弄点辣椒粉做简易催泪弹，结果这个时代辣椒还没传入中原，只好拿茱萸和胡椒凑合。
“公子，您确定这能防贼？”李典看着他把红呼呼的粉末装进竹管，表情复杂。
“总比没有强。”曹植打了个喷嚏，“阿嚏！——等会儿，我好像忘了计算粉末的密度...”
话音未落，竹管突然炸开，红雾弥漫。曹植和李典瞬间变成两个红人，呛得眼泪首流。
“失误失误。”曹植抹着眼泪，“比例没调好...”
李典红着脸憋笑：“末将觉得，贼人看见我们这模样，可能会笑到忘记偷东西。”
曹植哀怨地瞥他一眼。穿越者的科学实验首次翻车，居然是在制作古代版防狼喷雾上。
正要收拾残局，地窖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哨声——水龙卫的警报！
两人对视一眼，抓起佩剑冲出去。只见格物所院墙边，三个黑衣人与水龙卫缠斗在一起。其中一人身形矫健，竟突破防线首扑熬药房！
“拦住他！”曹植急喝。
就在此刻，异变陡生。那黑衣人突然甩出几枚弹丸，落地爆开浓烟。烟雾中传来他的冷笑：“曹公子，这防疫汤的配方，东吴笑纳了！”
曹植心头巨震。东吴的人？怎么可能在邺城来去自如？
他不及细想，带头冲进浓烟。却见熬药房内一片狼藉，药罐被打翻在地，而那个黑衣人——正站在墙角，举着个陶罐往怀里塞。
“放下！”曹植剑指对方。
黑衣人回头，蒙面巾上一双眼睛锐利如鹰。他突然把陶罐往地上一摔！
“不好！”曹植下意识扑过去想接，脚下一滑，竟朝着碎片扑去——要见血了！他绝望地闭眼。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李典及时拽住他后领，自己却手臂被碎片划伤，鲜血首流。
曹植一睁眼就看到血色，顿时头晕目眩：“快快快...把他拿下...我有点晕...”
水龙卫一拥而上制服黑衣人。对方却毫不挣扎，反而大笑：“曹子建，你连血都见不得，也配与江东为敌？”
曹植强忍眩晕，咬牙道：“扯下他的面巾！”
面巾落下，露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但曹植注意到他耳后有道旧疤——与昨日流民营里那个“死而复生”的司马懿手下位置一模一样。
“司马懿的人？”李典惊疑。
黑衣人嗤笑：“司马仲达也配驱使吾等？”
曹植突然上前，一把扯开对方衣襟。胸膛上，赫然纹着一只展翅朱鸟——东吴死士的标志！
可那双眼睛...曹植猛地想起，今早曹丕身边有个新来的谋士，就是这样一双鹰眼。
“好个一石三鸟。”曹植冷笑，“曹丕借司马懿的刀，司马懿用东吴的幌子，而真正的东吴...在等着收网吧？”
他忽然觉得可笑。这群人斗得你死我活，却不知最大的变数是个连血都见不得的穿越者。
“李典，给他包扎伤口。”曹植转身，尽量不看地上的血迹，“然后...送去给司马懿。就说我送他第二份礼，望他蜜饯管够。”
走到门口，他顿了顿，轻声道：“再传话给曹丕公子——兄长若想要配方，何须如此大费周章？明日弟弟亲自登门，教他熬制便是。”
侍卫领命而去。李典担忧地低语：“公子这是要引火烧身？”
曹植望向东边渐亮的天色。
“不，我是要把这锅汤...彻底煮沸。”
他得让所有人知道，有些火，玩不好是会烧着自己的。
比如现在，他得赶紧回去换衣服——这身红粉实在有损他玉树临风的形象。
至于那个晕血的毛病...曹植默默决定，明天起要在枕头下塞块白布，见血就蒙眼。
穿越都经历了，还怕这点小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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