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忠和梁红玉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队精干亲兵，缓缓驶近汴京城门。朝阳初升，霞光万道，映得城头“岳”字旗猎猎作响。韩世忠勒住马缰，眯眼打量：城墙修缮一新，守卫军士盔明甲亮，精神，哪有半分残破景象？他心中嘀咕：这岳鹏举，莫非真把这里经营成铁桶一般？
“韩大将军！梁夫人！”牛皋洪亮的嗓音打断他的思绪。只见牛皋、张宪、陈规等人快步迎上，拱手施礼。牛皋咧嘴大笑，露出两排白牙：“可把您二位盼来了！岳帅吩咐，一定要以最高军礼相迎！”
韩世忠目光扫过人群，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眉头微皱：“岳鹏举何在？”
张宪上前一步，神色恭敬：“韩大将军，岳帅临时有紧急军务，一早就出城去了。他临走前再三叮嘱，要我等好生接待，绝不可怠慢。”
梁红玉轻哼一声，凤眼微挑：“紧急军务？莫不是躲着我们吧？世忠，你看，我就说这家伙心里有鬼！”她压低声音，但足够让周围人听见。
韩世忠脸色一沉，心中疑窦丛生：岳飞这是心虚躲避？还是真有要事？他想起临行前赵构的嘱托——“务必查清岳飞是否有二心”，又想起秦桧呈上的那些“证据”：私自铸炮、扩军、部下以“殿下”相称……种种画面在脑中闪过，他不由得握紧马鞭，指节发白。
“韩兄多虑了。”陈规笑呵呵打圆场，“岳帅确实有要事在身。他临走前还说，韩大将军是他最敬重的同僚，一定要让您看看真实的汴京。”
韩世忠冷哼一声，不置可否。梁红玉却己按捺不住好奇心，指着城内：“既然来了，就好好看看。我倒要瞧瞧，这岳飞能把汴京搞成什么样子！”
一行人骑马入城。街道清扫得干干净净，两旁商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几个孩童在路边追逐嬉戏，看到军队也不害怕，反而蹦跳着喊：“岳家军！岳家军！”一个老农推着独轮车经过，车上堆满新收的麦子，乐呵呵地哼着小曲。
韩世忠暗暗吃惊：这哪像刚经历战乱的样子？分明是太平盛世的景象！
“韩大将军，这边请。”牛皋引路，“岳帅吩咐，先带您检阅部队。”
军营设在城西，占地广阔。还未走近，就听见震天的喊杀声。进入校场，只见数千将士正在操练，刀光剑影，步伐整齐，杀气腾腾。韩世忠是行家，一眼就看出这支部队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绝非乌合之众。
“立正！”值星官一声令下，全军肃立，鸦雀无声。
张宪自豪地介绍：“韩大将军，这是我岳家军主力野战部队，共计三万余人。每日操练六个时辰，风雨无阻。”
韩世忠微微点头，心中震撼：这般军容，比临安的御林军还要精锐！他忍不住问：“粮饷可够？听说你们这里粮草紧张。”
牛皋哈哈一笑：“以前是紧张，现在好了！新政推行后，屯田丰收，工坊也赚钱，养兵绰绰有余。”他压低声音，“不瞒您说，昨天还只剩一天存粮，今早新粮就运到了！嘿嘿，差点没把后勤官急死。”
这时，梁红玉眼睛一亮，指着远处：“那是女兵营？”
只见一队红衣女兵正在练习弓马，个个英姿飒爽。张宪笑道：“梁夫人好眼力。岳帅允许女子参军，如今女兵营己有两千余人，主要负责巡逻、医护等任务。”
梁红玉自幼习武，最喜巾帼不让须眉。她策马近前，看得目不转睛。女兵们正在演练阵法，动作整齐划一，弓马娴熟。领队的女将见到梁红玉，抱拳施礼：“末将花木兰，参见梁夫人！”
“好！好一个花木兰！”梁红玉大喜，翻身下马，“我来为你们擂鼓助威！”
她走到战鼓前，拿起鼓槌，深吸一口气。咚咚咚！鼓声如雷，节奏激昂。女兵们精神大振，操练得越发卖力，喊杀声震天动地。韩世忠在一旁观看，不禁感慨：这岳家军，果然名不虚传！妻子这般兴奋，他己多年未见。
检阅完毕，牛皋搓着手笑道：“韩大将军，梁夫人，接下来去看看工坊？岳帅搞了些新玩意儿，挺有意思的。”
工坊区在城南，还未走近，就听见“轰隆轰隆”的巨响。王莽正指着一个大水车跳脚：“吵死了！吵死了！这破玩意儿整天咣当咣当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牛皋上前拍他肩膀：“王莽，你又闹什么情绪？”
王莽扭头看见韩世忠，连忙行礼，却还是抱怨：“韩大将军您评评理！这水力锻锤效率是高，一天能打几百把刀，可噪音太大啊！我都三天没睡好觉了！”
韩世忠好奇地观察：巨大的水车带动铁锤起落，工匠们流水作业，一人负责一道工序，生产速度惊人。他拿起一把新打造的腰刀，寒光闪闪，锋利无比。
“好刀！”他由衷赞叹。
陈规解释道：“这是岳帅设计的流水线作业法，效率提升五倍不止。就是噪音问题还没完全解决。”他转头对王莽说，“岳帅不是让你戴耳塞吗？”
王莽苦着脸：“戴了也不顶用啊！昨晚我试着用棉花塞耳朵，结果睡过头，今早差点误了工。”他挠头傻笑，“还好没人发现，嘿嘿。”
众人都笑了。韩世忠心中暗惊：这岳飞，不仅会打仗，还会搞这些奇技淫巧？难怪秦桧说他“与民争利”。
接下来参观屯田区。田野里金黄一片，百姓正在收割庄稼。见到韩世忠等人，几个老农放下农具，围上来七嘴八舌：
“将军您是朝廷来的吧？可得替我们谢谢岳帅啊！”
“是啊是啊，岳帅来了之后，我们才有好日子过！”
“以前金人在的时候，哪能吃上饱饭啊！”
一个伤兵拄着拐杖过来，眼眶泛红：“岳帅待我们如手足！上次我受伤，岳帅亲自来看望，还给我塞银子……”说着竟哽咽起来。
韩世忠默默听着，心中的疑虑又消散几分。他问陈规：“听说你们处置过兵变？”
陈规正色道：“确有此事。一些老弱兵痞不满整编，包围镇抚使府。岳帅登墙喊话，承诺安排他们种地或进军工作坊，这才平息。如今他们都安居乐业，再无人闹事。”
梁红玉插话：“我这一路听说，岳飞对部下极好，但军纪极严。可有此事？”
张宪点头：“岳帅常说，慈不掌兵。该严时绝不留情，该慈时如父如兄。”他压低声音，“前日还有个校尉醉酒闹事，被打了二十军棍，现在还在床上趴着呢！”
众人说笑间，来到宴客厅。牛皋大手一挥：“备宴！给韩大将军和梁夫人接风！”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韩世忠注意到，菜肴虽不奢华，但荤素搭配，分量十足。他随口问：“听说岳飞的亲兵做饭屡次失败？”
牛皋拍腿大笑：“您说的是那个二愣子吧？哈哈，那小子忠心是忠心，就是手艺太差！上次给岳帅炖鸡汤，差点把厨房烧了！”他模仿亲兵慌张的样子，“岳帅岳帅，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加点柴火……”学得惟妙惟肖，满座皆笑。
梁红玉也忍俊不禁：“看来岳飞日子过得也不容易。”
正说笑间，门外传来急促马蹄声。一个亲兵慌慌张张跑进来：“报！岳帅回来了！”
话音未落，我己大步踏入厅中。风尘仆仆，满脸疲惫，战袍上还沾着泥浆。我拱手笑道：“韩兄，红玉姐，抱歉来迟了！这一路紧赶慢赶，总算没误了接风宴。”
韩世忠霍然起身，目光锐利：“鹏举，你这是去哪了？莫非真是躲着我？”
梁红玉也放下酒杯，神色疑惑。
我哈哈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卷地图展开：“韩兄说哪里话！我真是有要事——去黄河下游勘探水文了。你看这个。”
地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着河流、堤坝、水位等数据。韩世忠是水战行家，一眼就看出这是极其专业的黄河下游水文勘探图。他倒吸一口凉气：“这般详尽的图纸，你从何得来？”
“亲自勘测的。”我指着上游区域，“韩兄，你看这里。金人正在大规模修筑堤坝，我怀疑他们准备水攻。”
韩世忠脸色骤变：“水攻？他们想水淹汴京？”
梁红玉失声惊呼：“这如何使得？汴京数十万百姓啊！”
我沉重地点头：“汛期将至，若让他们得逞，汴京将成为一片汪洋。岳家军和百姓都将葬身鱼腹。”
韩世忠握紧拳头，青筋暴起：“金人好毒的计算！鹏举，你可有证据？”
“我亲眼所见。”我压低声音，“金兀术在经历大败后，深知野战不是岳家军的对手，因此想出这等毒计。他们在上游秘密修筑堤坝，企图在汛期掘堤，水淹七军。”
厅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震惊了。
牛皋猛地一拍桌子：“首娘贼！金狗好狠的心！”
张宪急问：“岳帅，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我苦笑：“情况万分紧急，必须在汛期到来前，摧毁金人的堤坝。但堤坝位于金军重兵把守的腹地，派大军前往，无异于痴人说梦。”
韩世忠沉默良久，突然抬头：“鹏举，你离开汴京，就是为了这个？”
“正是。”我正色道，“韩兄此来，名为犒军，实为查探。我若在城中，你难免心存疑虑。不如我亲自去收集证据，让你看看真实的威胁。”
韩世忠老脸一红，半晌无言。梁红玉轻声道：“世忠，看来我们错怪岳帅了。”
这时，陈规突然插话：“岳帅，刘半城等大户最近异常安静，莫非与此事有关？”
我眼神一冷：“或许。这些士绅暗中勾结金人，不足为奇。”转头对韩世忠说，“韩兄，现在你明白我为何要推行新政了吧？若非屯田积粮，整军经武，如何抵挡这般毒计？”
韩世忠长叹一声，举杯道：“鹏举，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一杯，我敬你！”一饮而尽。
梁红玉也举杯：“岳帅坦荡，红玉佩服！今日擂鼓，甚是畅快！”
我笑着饮尽杯中酒，心中却暗忖：示弱计划奏效了，但更大的危机就在眼前。金人这一招，当真毒辣！
宴席散去，我送韩世忠夫妇去驿馆休息。临别时，韩世忠紧握我的手：“鹏举，此事关系重大，我必如实禀报圣上。”
我点头：“有劳韩兄。不过当务之急，是设法破解金人毒计。”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深吸一口气。接下来，该准备应对水攻了。金兀术啊金兀术，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未免太小看现代人的智慧了！
回到书房，我摊开地图，仔细研究。亲兵端来茶水，小心翼翼地说：“岳帅，您累了一天，喝口茶吧。”
我抬头一看，这小子脸上还有炭黑，忍不住笑了：“又去厨房帮忙了？”
亲兵挠头傻笑：“我想学着炖汤，结果又把锅烧糊了……”
“你啊！”我摇头失笑，“去休息吧，这里不用你伺候。”
看着亲兵退下的背影，我心中温暖。有这般忠心的部下，再大的困难，又何足惧哉？
只是金人这一招，确实棘手。堤坝位于金军腹地，强攻不可取，智取又谈何容易？我揉着太阳穴，苦思对策。
窗外，月色如水。汴京城的灯火渐次熄灭，百姓们沉浸在梦乡中，全然不知危机将至。
我提起笔，开始起草作战计划。这一仗，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让金人知道，我岳家军，不是好惹的！
不过当务之急，是说服韩世忠全力相助。有他这位水战名将在，胜算又能多几分。
明天，就该摊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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