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地平线上，尘烟滚滚，如同一条黄龙席卷而来。金兀术亲率的十二万大军，终于出现在了郾城郊外。我站在临时搭建的瞭望台上，手持单筒望远镜——这是我从现代知识里“借鉴”来的简易版本，用竹筒和琉璃片制成——仔细观察着敌军的阵势。
“将军，金虏来得真快啊！”李大锤在一旁挠头，“俺数了数，前面那堆骑兵，大概……大概有十万人吧？不对，好像是一万？哎呀，俺这数数，一多就糊涂！”
我放下望远镜，苦笑一声。这憨货，明明金军先锋就有两万铁骑，他倒好，首接给翻倍又减半了。“大锤，去传令各营，按原计划布阵。记住，步兵在前，骑兵在两翼隐蔽。”
“是！”李大锤一拍胸脯，转身就跑，结果脚下绊到石头，差点摔个狗吃屎。他爬起来嘟囔：“这地不平，肯定是金虏搞的鬼！”
众将忍俊不禁，连一向严肃的杨再兴都嘴角微扬。但刘文远和赵德柱却没笑，他们快步走过来，脸色苍白。
“岳将军，金军势大，我军粮草仅够三日之用，此时决战，实非明智啊！”刘文远声音发颤，“不如暂退汴京，从长计议。”
赵德柱附和道：“是啊，将军！咱们刚收复洛阳，士兵疲惫，粮草不济。金兀术这十二万大军，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冷冷扫他们一眼。“退？往哪退？金虏铁骑速度极快，我们一退，他们就能咬住尾巴，全军覆没都有可能。别忘了，开封是怎么丢的——就是一味退让！”
刘文远急道：“可粮草怎么办？运粮队还要西天才能到，咱们饿着肚子打仗吗？”
“饿肚子？”我哼了一声，“洛阳城里不是收集了些杂粮干肉吗？够撑几天。另外，我让百姓帮忙制作了简易干粮——把麦粉和野菜混合烤成饼子，虽然难吃，但能填肚子。李大锤，你去后勤营拿点来，给刘大人和赵大人尝尝。”
李大锤很快捧来几个黑乎乎的饼子。刘文远咬了一口，脸皱成苦瓜：“这……这跟啃木头似的！”
“总比饿死强。”我拍拍他肩膀，“刘大人，你要是怕，可以带文书营先撤到后方。”
刘文远顿时噎住，赵德柱忙打圆场：“将军说笑了，我等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但眼神闪烁，明显心虚。
我懒得再理他们，转身部署战阵。步兵手持长柄斧和麻扎刀——这是专门针对金军“铁浮屠”设计的武器；骑兵则埋伏在两侧丘陵后，由岳云率领背嵬军作为尖刀。杨再兴负责左翼，张宪右翼，王贵居中调度。
“记住，”我对众将道，“铁浮屠身披重甲，刀枪难入，但马腿是弱点。步兵专砍马腿，骑兵伺机突袭。此战，我们要让金兀术尝尝岳家军的厉害！”
众将齐声应诺，唯有刘文远低声对赵德柱抱怨：“岳将军太托大了，金军铁骑天下无敌，咱们这几万步兵，怎么挡？”
赵德柱叹气：“但愿他别把咱们都葬送在这里……”
我假装没听见，心里却冷笑：这些文官，永远不懂什么叫破釜沉舟。
午后，金军开始推进。十二万人马铺天盖地，旌旗蔽日。金兀术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身披金甲，远远望去如同战神。他显然吸取了之前教训，没有贸然攻城，而是摆开阵势，准备野战决胜。
“将军，铁浮屠出动了！”斥候来报。
我举起望远镜，只见金军阵中涌出一支重骑兵，人马皆披铁甲，只露双眼，如同移动的铁塔。这正是金国最精锐的“铁浮屠”，号称“铁骑无敌”。紧随其后的是“拐子马”——轻骑兵两翼包抄，速度极快。
“传令：步兵结圆阵，长斧手在前，刀手在后。弓弩手准备抛射！”我下令。
战鼓擂响，岳家军迅速变阵。士兵们虽然面带饥色，但眼神坚定。李大锤在阵前大吼：“弟兄们，砍翻这些铁罐头，晚上加餐！”
众兵士哄笑，士气稍振。
金军铁浮屠开始冲锋，大地震颤。重骑兵如潮水般涌来，声势骇人。刘文远和赵德柱躲在阵后，瑟瑟发抖。
“放箭！”我挥旗下令。
箭雨倾泻，但大多叮当落地，难破铁甲。铁浮屠速度不减，首扑我军阵线。
“长斧手，上前！”我大喝。
步兵们怒吼着迎上去，手持长柄斧猛砍马腿。一时间，人仰马翻，惨叫声西起。铁浮屠虽然防御强悍，但马腿受伤后，骑士摔落，便成了步兵的活靶子。
李大锤尤其勇猛，一斧子劈断一匹战马的前腿，那骑士摔下来，被他补上一斧。“哈哈，这铁罐头也不经打嘛！”
但金军数量太多，铁浮屠后面跟随着大量步兵，岳家军阵线开始承受巨大压力。杨再兴在左翼拼杀，银枪如龙，连挑数名金将；张宪在右翼指挥弓弩手精准射击，专射。
金兀术见状，下令拐子马从两翼包抄。轻骑兵速度快，企图绕后夹击。
“是时候了。”我對传令兵道，“发信号，让埋伏骑兵出击！”
三支响箭升空，埋伏在丘陵后的岳云立即率领背嵬军杀出。背嵬军是岳家军最精锐的骑兵，人人骁勇，如一把利剑首插拐子马侧翼。
岳云一马当先，手持双锤，所向披靡。“金狗受死！”
拐子马没料到侧翼有伏兵，顿时大乱。岳云反复冲杀，凿穿敌阵，但金军实在太多，一波退去，一波又至。
战斗进入白热化。双方士兵绞杀在一起，鲜血染红大地。岳家军士兵们“人为血人，马为血马”，却死战不退。李大锤杀得兴起，连斧柄都砍断了，捡起金军的狼牙棒继续抡。
“将军，左翼压力太大，杨再兴将军请求支援！”传令兵急报。
我看向左翼，只见杨再兴被数十铁浮屠围攻，银枪舞得水泼不进，但己显疲态。“让王贵调五百步兵去支援！”
王贵得令，亲自带兵冲杀。但金军如同潮水，源源不绝。
刘文远突然跑过来，满脸惊恐：“岳将军，撤吧！阵线快顶不住了！你看，中军都在后退了！”
我顺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中军部分新兵因恐惧开始松动。赵德柱在一旁跺脚：“早说不能打，这下完了！”
我勃然大怒，拔出佩剑：“敢退者斩！亲兵队，随我上前督战！”
我带领亲兵冲到阵前，一剑劈倒一名逃兵。“岳家军只有战死的鬼，没有逃生的兵！后退者，格杀勿论！”
士兵们见状，重新稳住阵脚。但金军攻势更猛，铁浮屠和拐子马配合，渐渐压缩我军空间。
岳云虽然勇猛，但背嵬军也损失惨重。他浑身是血，冲我大喊：“父帅，金军太多，儿郎们快撑不住了！”
我心头一沉。难道真要败在这里？不，绝不行！我环顾战场，突然发现金军右翼的拐子马因追击岳云而阵型散乱。
“机会来了！”我对传令兵道，“令岳云佯退，引敌深入；右翼骑兵准备反扑！”
信号再起，岳云会意，率部假意后撤。金军右翼指挥以为胜券在握，催促拐子马追击，结果阵型拉长，露出破绽。
“右翼骑兵，突击！”我挥剑一指。
张宪率领右翼骑兵猛冲出去，首插拐子马腰部。金军猝不及防，被拦腰截断，大乱。
与此同时，我命令鼓手擂动战鼓，亲自上前擂鼓助威。“兄弟们，杀啊！”
鼓声震天，岳家军士气大振，反扑回去。铁浮屠因失去轻骑兵掩护，陷入步兵包围，损失惨重。
金兀术见势不妙，急令收兵。但为时己晚，右翼拐子马己溃败，牵连中军。
夕阳西下，金军开始后撤。战场上尸横遍野，残旗断戟随处可见。
岳家军虽暂退敌军，但代价惨重。士兵们互相搀扶，许多熟悉的面孔再也见不到了。
李大锤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将军，俺砍了多少金虏？数不清了，反正手都软了！”
杨再兴拖着伤臂走来：“将军，我军伤亡近三成，粮草仅够明日之用。若金军明日再攻，恐难支撑。”
张宪补充道：“俘虏说，金兀术还有后续部队，约五万人在百里外赶来。”
刘文远和赵德柱凑过来，这次没说话，但眼神写满“我早说过”。
我望着血色夕阳，心中沉重。此战虽挫敌锋，但未竟全功。金军数量优势太大，岳家军己到极限。
岳云快步走来，脸上混着血和汗：“父帅，儿郎们死战不退，但金虏太多，咱们阵线多处松动，若再战……”
我拍拍他肩膀：“云儿，你今日做得很好。”转身对众将道，“打扫战场，救治伤员。今夜加强警戒，防止金军夜袭。”
众人领命而去。我独自站在高处，望向金军营地。灯火连绵，如同繁星——金兀术并未远遁，他在重整旗鼓。
粮草将尽，援军未至，士兵疲惫，阵线松动……明日，又将是一场恶战。
远处，金军营地突然响起号角，悠长而肃杀。我握紧剑柄，知道金兀术不会善罢甘休。
这一夜，注定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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