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堂指尖捏着筷子，闻言淡淡抬眼，语气里没半分温度：“不必了，马大人。我今日有公务在身，没时间陪大人喝酒。”说罢便起身，青白色长衫下摆扫过凳面，带起一阵松木香。
马文才见状，赶紧伸手去拦，脸上又堆起假笑：“李公子这就不对了，上次在张府是本官有眼不识泰山，今日好不容易遇上，怎么也得让我赔个罪，不然传出去，别人还说我马文才不懂规矩。”他一边说，一边朝面馆老板使眼色，“快！把你这里最好的酒拿一壶来！”
李堂没理会他的殷勤，目光扫过窗外——门口站着几个衙役，正探头探脑往里面看，手都按在腰间的刀上。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斜眼睨着马文才：“马大人带这么多人来‘喝酒’，怕是没安好心吧？我看，马大人是把我当成通缉要犯了。”
马文才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索性也不装了。他猛地一拍桌子，碗里的面汤溅出来，：“不错！李堂，上次你在张府打伤本官，还敢威胁我，这笔账，今天该算算了！”
“看来你是没长记性。”李堂说着，抬手就要动手。马文才吓得赶紧后退，对着门外大喊：“来人啊！给我拦住他！”
十几个衙役立刻冲进来，手里的水火棍“哐当”砸在桌子上，食客们吓得尖叫着往外跑，碗碟摔在地上碎成一片。两个仆人见状，立刻挡在李堂身前，与衙役缠斗起来。他们身手利落，三拳两脚就把衙役打翻在地，水火棍散落一地。
马文才一看情况不对，转身就要往门外跑。李堂眼疾手快，一脚踢起身边的板凳，板凳“呼”地飞出去，正好砸在马文才背上。马文才惨叫一声，摔在地上，啃了一嘴灰。李堂上前一步，一脚踩在他背上的板凳上，语气冰冷：“想跑？”
“姓李的！你……你与朝廷作对，屡次殴打朝廷命官，这是大罪！朝廷要是知道了，你担待得起吗？”马文才趴在地上，声音都在发抖，却还在嘴硬。
“我呸！”李堂加重脚下的力道，马文才疼得龇牙咧嘴，眼泪都快出来了。“朝廷要是知道你搜刮民脂民膏、敲诈勒索，早就把你拉出去砍头了！我今天就算杀了你，也是除暴安良！”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还有士兵的吆喝声：“让路！都给我让路！”
声音越来越近，震得面馆的窗户都在晃。李堂眉头一皱，往门外看了一眼，只见一群穿着铠甲的士兵簇拥着一个官员骑马过来，正是杭州知府赵世明。
马文才听到声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喊道：“赵大人！救我！我在这里啊！”
赵世明翻身下马，快步走进面馆，看到满地狼藉和被踩在板凳下的马文才，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盯着李堂，眼神阴鸷：“大胆狂徒！竟敢在杭州的地界上撒野，还殴打朝廷官员，你可知罪？？”
李堂没动，只是冷笑一声：“赵世明，你来得正好，我正想问问你，纵容手下敲诈杭州的大户们，这也是朝廷的规矩吗？”
“住口！”
赵世明的指尖在腰间玉带上来回，转而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心里暗自盘算——这少年不仅知道自己名讳，还敢当众揭官府的短，要么是有过硬的后台，要么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无论哪种，都不能硬来。
“李公子这话就偏颇了。”赵世明往前走了两步，刻意放缓语气，甚至还拱了拱手，“马文才若是真有敲诈之举，本官也是治下不严，定当严查。只是朝廷有律法，就算他犯了罪，也该交由浙江按察司审理，公子私自动手，传出去怕无论对公子还是对朝廷，名声都不好。”
李堂踩着板凳的脚没动，只是挑眉看向他：“赵大人倒是懂律法。可我怎么知道，浙江的按察司会不会与你们串通，官官相护，最后让他不了了之？”他瞥了眼地上还在哼哼的马文才，语气里满是嘲讽，“毕竟，天下乌鸦一般黑。”
“公子放心，本官以项上乌纱担保，定给百姓一个公道。”赵世明拍着胸脯保证，话锋一转，“不如这样，公子随我先回杭州府衙，咱们先把马文才的罪证录下来，再一同送往按察司，这样既合规法，也能让公子放心，如何？”
李堂沉默了几秒，余光扫过门口列队的士兵——赵世明带的人不少，硬拼倒是能赢，可动静太大，容易伤及百姓。
他权衡片刻，终于挪开了脚：“好，我就信赵大人一次。不过，马文才得由我的人看着，免得半路上有人动手脚。”
“自然，自然。”赵世明连忙点头，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两个仆人立刻上前，用麻绳将马文才的双手反绑在身后，推搡着他起身。马文才还想挣扎，被仆人狠狠瞪了一眼，顿时不敢作声，只能蔫头耷脑地跟在后面。
一行人走出面馆，赵世明翻身上马，回头对李堂笑道：“李公子，请。”
李堂刚要迈步，身边的仆人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嘀咕：“殿下，这赵世明心思歹毒，怕是有诈，咱们不能跟他去府衙啊！”
“无妨。”李堂拍了拍仆人的肩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倒要看看，他能耍什么花样。”他从袖中掏出一块带有龙纹的令牌，令牌上只刻着一个“樘”字，泛着冷冽的光。
“蒋正，你拿着我的令牌，立刻去浙江总督府找刘健，就说我在杭州府衙等着他。他去年上任时，是我亲自送他去的，他认得这个。”
仆人接过令牌，郑重地点点头，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从侧路离开。
李堂看着仆人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了底。他抬头看向马上的赵世明，朗声道：“赵大人，走吧，别让人等急了。”
赵世明笑着应下，心里却在盘算——这大街上确实太过招摇，只要把这少年骗到府衙，关上大门，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插翅难飞。到时候再慢慢审问他的底细，若是普通世家子弟，首接扣个“冲撞官府”的罪名；若是京里来的人，就来个一不做二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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