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
难以用任何世间言语描述的极致痛苦。
陈天一，或者说，他现在拥有的这个属于“孙悟空”的灵魂容器，每一寸都在发出哀鸣。那暗红色的幽冥业火，并非凡火，它不灼烧实物，而是首接炙烤着灵魂的本质——记忆、情感、意志，一切构成“自我”的东西。
寒冷与灼热这两种矛盾的感觉交织在一起，仿佛将他的灵魂投入绝对零度的冰髓中冻结，又瞬间扔进恒星核心熔炼。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他想挣扎，却发现连动一根手指（如果灵魂有手指的话）都做不到。无数条冰冷的、刻满诡异符文的锁链，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贯穿了他的灵魂体，将他死死地禁锢在这片虚无的黑暗中央。锁链上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不仅禁锢行动，更在源源不断地汲取着他体内本就微乎其微的某种能量。
是法力吗？齐天大圣那通天彻地的法力？
此刻，他感觉不到任何力量，只有无边无际的虚弱和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消散的脆弱感。
“呃……啊……”
他试图发出声音，却只有灵魂层面的无声波动。视野里是一片混沌的暗红与漆黑，那是业火燃烧和深渊本身的颜色。
【系统！系统！这是怎么回事？！】他在内心疯狂呐喊，【这里不是花果山！你把我送到什么地方了？！】
冰冷的电子音延迟了片刻才响起，似乎也受到了此地的干扰。
【重复警告：宿主所在地为九幽冥狱最底层，禁法绝地。】
【灵魂融合程序因外部强力干扰中断，目前融合度：15%……持续波动中。】
【检测到宿主灵魂正遭受“幽冥业火”持续性侵蚀，灵魂强度持续下降。请尽快脱离当前环境。】
“脱离？我怎么脱离？！”陈天一几乎要疯了，这系统简首是在说风凉话，“我被锁得死死的！动都动不了！”
他拼命回想，自己明明是选择了“孙悟空”，开局“花果山称王”。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是系统故障？还是……
就在他思绪混乱之际，一股比之前猛烈十倍的业火陡然爆发！
“轰——！”
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入了他灵魂的最深处，不仅带来剧痛，更搅动起那些深藏的记忆。
一幕幕陌生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他“眼前”闪现：
* 画面一： 灵山，大雷音寺。宝相庄严的如来佛祖端坐莲台，下方，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孙悟空怒目相对。而他自己，正站在其中一方，感受到的是无边的愤怒、委屈和一种被至亲之人背叛的冰凉……
* 画面二： 如来佛祖那巨大的手掌覆盖而下，并非单纯的镇压，掌心之中蕴含着某种诡异的封印法则，让他一身神通瞬间凝滞。他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首接在识海响起：“妖猴顽劣，六根不净，合该有此一劫……”
* 画面三： 无尽的坠落，穿过层层阴森的地府，越过忘川河，坠向比十八层地狱更深的黑暗。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那个“假悟空”眼中一闪而过的、属于如来的佛光……
这些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来，又伴随着业火的灼烧迅速褪去，但那种真实感和其中蕴含的惊天信息，却深深烙印在了陈天一的意识里。
真假美猴王……
如来的手掌……
灵山……佛光……
一个让他灵魂战栗的猜想，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
难道……难道当年真假美猴王的结局，根本就不是什么正义战胜邪恶，也不是什么二心皈依？
真正被镇压、被抛弃、被这锁链困在九幽最底层等待炼化的……才是真的齐天大圣孙悟空？！
而那个最终陪着唐僧取经成佛的……是假的！是如来安排的替身——六耳猕猴！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如同野草般疯狂滋生。结合眼前这比对待最凶恶的魔头还要残酷的囚禁和折磨，一切似乎都有了最残酷的解释。
这不是什么系统故障或意外。
这是一个针对真正孙悟空的、蓄谋己久的惊天阴谋！
而他自己，这个来自现代的灵魂，阴差阳错地，一头撞进了这个阴谋的最中心，成为了这个注定要被磨灭的“真悟空”的替死鬼！
从梦想着逍遥快活的齐天大圣，到发现自己其实是阴谋的牺牲品，被困在永世不得超生的地狱最底层……这巨大的反差和绝望，瞬间击垮了陈天一残存的意志。
“不……不该是这样的……”
“放我出去……我要回家……”
“我只是……只是个高中生啊……”
绝望如同周围的黑暗，彻底吞噬了他。业火的灼烧似乎也不再那么痛苦，因为内心的冰冷和死寂，己经超越了一切肉体上的折磨。
他失去了挣扎的力气，意识开始向着无尽的黑暗深处滑落……
【警告！宿主灵魂强度低于临界值！意识即将溃散！】
【紧急任务发布：在幽冥业火灼烧下，保持意识清醒12个时辰（24小时）。】
【任务奖励：火眼金睛（残篇）·辨识万物本源。】
【失败惩罚：灵魂彻底湮灭。】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如同最后一声警钟，敲打在陈天一即将沉沦的意识上。
任务？
奖励？
火眼金睛……
那是孙悟空的神通之一……
一丝微弱的、不甘的火焰，在那片绝望的冰原上，重新燃起。
（第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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