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湮灭。
这西个字像是一盆掺着冰碴的九幽寒水，从陈天一的头顶浇下，让他那即将被痛苦和绝望吞噬的意识，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彻底的消失？连一丝痕迹都不留下？
不！
他刚刚才经历了死亡的痛苦，好不容易有了重活一次的机会，哪怕是如此诡异和艰难的机会！他还没有真正见过花果山，没有握过那根如意金箍棒，没有腾云驾雾，更没有……揭开这背后的阴谋，向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佛问一句“凭什么”！
一股强烈到极致的求生欲，如同被压到极限的弹簧，猛烈地反弹起来。
【任务……保持清醒……12个时辰……】他艰难地捕捉着系统提示的关键信息。
24小时。放在平时，打打游戏、看看小说，一晃就过去了。但在这里，在这每一秒都如同被放在炼魂炉中灼烧的九幽底层，24小时无异于一个永恒般的酷刑。
业火的灼烧从未停止，那是一种首接作用于意识层面的痛苦，无法昏厥，无法适应，只能硬生生承受。锁链依旧冰冷，死死禁锢着他，连稍微变换一个姿势缓解痛苦都做不到。
但他必须坚持！
【火眼金睛（残篇）……】陈天一回忆着奖励。那是孙悟空的神通，能识破妖魔鬼怪，看透万物虚妄。在这个暗无天日、充满未知危险的地方，这能力可能就是活下去的关键！
这不再是玩闹，不是小说阅读，而是最残酷的生存挑战。
“冷静……陈天一，冷静下来！”他强迫自己用现代人的思维去分析，“就像跑马拉松，不能总想着终点，要专注于眼前的每一步……不，是每一秒！”
他开始尝试转移注意力，对抗那无孔不入的痛苦。
第一招，回忆美好。
他努力回想地球上的生活：妈妈做的红烧肉的香味，放学后和同学在篮球场上的汗水，高考前夜漫天的繁星，甚至……班主任那恨铁不成钢的唠叨。这些平凡的细节，此刻却显得如此珍贵和温暖，像一层薄薄的光膜，暂时抵挡着业火的侵蚀。
但业火很快烧穿了这层回忆，痛苦再次汹涌而来。
第二招，精神寄托。
他想起了孙悟空。不是现在这个被困的、濒死的悟空，而是电视剧里、小说中，那个战天斗地、嬉笑怒骂、永不服输的齐天大圣！
“俺老孙五百年前大闹天宫，被太上老君在八卦炉里炼了七七西十九天都没事！这点业火……算个屁！”他试图模仿着大圣的语气，在内心嘶吼，给自己打气。将此刻的痛苦，想象成八卦炉的淬炼。
这起到了一些效果，英雄的形象给了他勇气。但业火专门焚烧执念，对孙悟空的强烈情感，反而引动了更深的灼烧，似乎要将他这份寄托也焚毁。
第三招，数学与逻辑。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中性”、最不容易被业火利用的方法。
他开始在脑海里数数。“一、二、三……”数得极其缓慢，每一个数字的间隔，都用来对抗一波痛苦的浪潮。
数到一百，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他开始背诵圆周率，“3.1415926535……”复杂的数字序列占据了思考，短暂地屏蔽了痛苦。
他甚至开始回忆物理公式，F=ma，E=mc2……试图用理性的壁垒，守护最后的清醒。
时间，在以一种近乎凝固的速度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个小时，也可能只是几分钟，陈天一感觉自己的意识又开始模糊，数数变得断断续续，公式也开始混淆。
【警告！宿主意识清晰度下降至65%！】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响起。
“不行！不能睡！睡了就完了！”他猛地“惊醒”，再次集中精神。
他换了一种方式，开始仔细观察束缚他的锁链。利用系统勉强提供的微弱感知，去触摸锁链上那些冰冷的符文。符文复杂而古老，他完全看不懂，但只是专注于“观察”这个行为本身，就能稍微分散注意力。
观察锁链，回忆数学定理，默诵语文课文，再回想一下孙悟空的故事……他就这样笨拙地、艰难地，在自己的意识世界里，搭建起一个脆弱的防御工事。
痛苦如同永不停歇的海浪，一次次冲击着这座工事。工事摇摇欲坠，无数次濒临崩溃，又被一股“不想死”的原始本能和“不能给大圣丢脸”的倔强强行支撑起来。
【距离任务完成，剩余时间：6个时辰。】
【警告！宿主意识清晰度下降至40%！业火侵蚀加剧！】
系统的提示仿佛催命符。后半段，痛苦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因为灵魂的疲惫而变得更加难以忍受。陈天一感觉自己的“思维”都快要被烧得凝固了。
“坚持……再坚持一下……”
“想想奖励……火眼金睛……”
“想想……揭穿如来的假面……”
他的意识在清醒与混沌的边缘反复横跳，全凭一股不屈的意念吊着。
终于，在仿佛经历了千百次轮回之后，那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却如同天籁：
【叮！生存任务完成！】
【奖励发放：火眼金睛（残篇）·辨识万物本源，己融合。】
一股清凉的、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力量，突兀地出现在他灵魂深处，并迅速流向他的“双眼”位置。
黑暗，开始褪去。
（第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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