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餐桌上。?
晨光透过窗棂,洒在热气腾腾的餐桌上。
小燕子眼尖,一眼瞥见南儿那只悄悄伸向点心碟子的小胖手,立刻柳眉倒竖:
“南儿!你又偷偷吃糕点!小牙齿还要不要啦?快放下,乖乖喝粥!”
南儿缩回手,撅着小嘴,两只小脚在凳子底下翘啊翘,奶声奶气地抗议:
“不嘛不嘛!糕糕甜甜的!好吃!南儿最爱吃糕糕啦!”
眼看小燕子要变脸发火,一旁的永琪眼疾手快,温和而果断地将南儿手中那块快被捏化的糕点轻轻解救了出来。
心爱的美味被夺走,南儿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小嘴一瘪,带着哭腔控诉:
“爹爹坏!坏爹爹!还南儿糕糕!”
永琪心软得一塌糊涂,连忙蹲下身,变戏法似的拿出南儿随身的小香囊,柔声哄道:
“南儿乖,爹爹怎么会坏呢?你看,爹爹把这几块桂花糕,都放进南儿的小香囊里藏好,好不好?
等会儿我们去外面玩,要是小肚肚咕咕叫了,南儿就能拿出来吃啦!
可现在呢,我们先吃早饭,喏,你瞧——”他指了指桌上的小蒸笼。
“有南儿最喜欢的小笼包哦!皮薄馅儿大的,香喷喷!吃饱饱的,我们才有力气去找小太阳哥哥玩儿,对不对?”
南儿眨巴着还含着泪花的眼睛,看看香囊,又看看的小笼包,小脸上的委屈慢慢被期待代替。
她伸出小指头,讨价还价般轻轻戳了戳香囊:“那好吧,南儿乖乖听爹爹的!但是爹爹,”
她强调道,“要多放几块糕糕在里面噢!南儿真的好喜欢吃呢!”
永琪笑着应允,当真仔细地拣了三块桂花糕,妥帖地放进女儿的小香囊里,还细心地系好带子。
一场小小的糕点风波就此平息,一家三口围坐桌旁,温馨的早餐时光才得以继续。
牧场上,阳光正好。?
微风轻拂广阔的青翠草地,永琪正带着南儿和小太阳放一只色彩斑斓的大蝴蝶风筝。
风筝在湛蓝的天空中越飞越高,像一只真正的彩蝶在云间嬉戏。
“爹爹!爹爹!再高一点!让它飞到云彩里去!”
南儿兴奋地在草地上蹦跳着,头上的两个小揪揪也跟着一甩一甩,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雀跃。
旁边的小太阳也拍着小手,崇拜地大喊:“哇!姑父好厉害!姑父放得最高!”
清脆的童音在牧场上空回荡。
不远处树荫下,萧剑、晴儿和小燕子悠闲地坐着乘凉。
萧剑望着远处那和谐嬉闹的三人身影,尤其是永琪耐心蹲下身教小太阳放风筝、又时不时把南儿举高的模样,忍不住感慨地摇头,对晴儿和小燕子笑道:
“你们瞧瞧这个永琪,谁能想到当年紫禁城里金尊玉贵的五阿哥,如今带孩子竟是这样一把好手?
这份耐心和欢喜劲儿,真是判若两人。我萧剑,不得不服气啊!”
晴儿闻言,嗔怪地用胳膊轻轻碰了下萧剑:“还说呢?我看你呀,从前就是对他存了偏见!”
萧剑爽朗一笑,大方承认:“是是是,夫人教训的是!偏见是有过。
毕竟谁能想到,他真能放下那泼天的富贵、离开皇宫,义无反顾地来到我们这大理呢?”
提到这个,小燕子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中浮起一丝淡淡的愧疚,低声道:“说到底,都是因为我……若不是我,永琪他……”
晴儿连忙握住小燕子的手,温柔而坚定地打断她:“小燕子,千万别这么想。你哪里是让他放弃了那个回忆城?
你是给了他一个全新的、充满温暖和爱的家啊!
你看看他们父女俩,看看你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
她笑着看向小燕子隆起的小腹,“你们即将迎来新生命的家,难道不是最珍贵的吗?
我都在好奇,等这小宝贝出世,我们家这个混世小魔王,会怎么带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呢?”
小燕子被晴儿的话逗笑了,抚着自己隆起的小腹,也打趣道:
“哎呀,我可不敢指望我家这位小祖宗带宝宝!
她不把肚子里这个当成她的小跟班、小玩意儿使唤,我就谢天谢地喽!”
树下顿时爆发出一阵轻松愉快的笑声,惊得旁边树梢上的小鸟都扑棱棱飞起几只。
另一边,草地上。?
小太阳仰头看着那几乎要融入蓝天白云的高高风筝,小脸上满是渴望,他转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永琪:
“姑父,姑父!让我试试好不好?我也想让它飞那么高!”
永琪欣然应允:“好!来,姑父教你。”
他将风筝线圈小心地递到小太阳手中,耐心地指导他如何感受风的力道,如何轻轻牵引。
南儿见状,也凑到小太阳身边,扯扯他的衣角,奶声奶气地预约:
“哥哥,哥哥,你玩一小会儿,就要给南儿玩哦!我们说好了!”
小太阳用力点头,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的线轴和天上的风筝:“嗯!说好了!南儿等等哥哥!”
永琪看两个孩子玩得投入,暂时不需要他帮忙,便带着笑意转身,向小燕子她们所在的树荫下走去。
阳光晒得他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小燕子远远看见他走来,眉眼弯弯地迎上几步,掏出自己的绢帕,自然而然地踮起脚,仔细地帮他擦拭额角的汗珠,语气里是满满的疼爱和一丝娇嗔:
“累坏了吧?看看你这一头汗!我们家这位小祖宗啊,精力可真旺盛!快歇会儿吧。”
永琪享受着妻子的体贴,顺势揽住她的肩,深邃的眼眸中盛满温柔的笑意,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
“谁叫我们家南儿是个小小燕子呢?这股子活蹦乱跳、天不怕地不怕的精气神儿,可不就是十足十地随了她额娘么?”
小燕子被他说得又羞又甜,笑着飞给他一个娇俏的白眼,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另一边,就在小太阳尝试稍稍用力扯动风筝线时,或许是风力变化,又或许是线轴缠了一下,只听得“啪”一声轻响,那牵引着风筝的棉线,竟毫无预兆地从中间断裂开来!
“啊!”南儿最先惊叫出声。那只失去束缚的斑斓彩蝶如同获得了真正的自由,乘着徐徐的风,开始在空中打着旋儿,悠悠荡荡地向远方飘落。
“风筝!我的风筝!”南儿心急如焚,小小的身体比思绪更快,拔腿就朝着风筝坠落的方向追去,两条小短腿在草地上倒腾得飞快。
小太阳在后面急得大喊:“南儿!南儿!别跑那么快!等等我!”
他扔下线轴也追了上去。
可南儿此刻眼里只有那只渐飞渐远的风筝,小太阳的呼喊仿佛被风吹散。
她全然未闻,小嘴里只不停地念叨着:“风筝别跑!我去追它回来!”
小小的身影头也不回,执着地追着风筝飘落的方向,越跑越远。
小小的身影在广阔的牧场上显得如此渺小,她追着那越来越低的风筝,跑的越来越快,不知疲倦。
渐渐地,力气耗尽了,南儿累得小胸脯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实在跑不动了,才不得不停下脚步,小手叉着腰,小脸通红地望着天空——风筝己经看不见了。
她沮丧地低下头,却猛地愣住。
脚下的路不再是松软的青草,而是坚硬的、被踩得发亮的青石板路。
空气中不再是青草泥土的清新气息,而是夹杂着烤饼的焦香、脂粉的甜腻。
耳边充斥的不是风声鸟鸣,而是此起彼伏、响亮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车轮辘辘声、孩童的嬉闹声……
巨大的惶恐瞬间攫住了小小的心脏。南儿的大眼睛惊恐地瞪圆了,茫然无措地环顾着全然陌生的环境,像个迷路的小兽。
刚刚还因为奔跑而泛红的小脸一下子失去了血色,泪水迅速蓄满眼眶,毫无预兆地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她害怕极了,带着浓重的哭腔,小声地、无助地呼唤着:
“娘亲……爹爹……你们在哪儿啊?南儿怕……呜呜……南儿要回家……回家找娘亲……”
就在这时,一阵响亮的“咕噜噜”声从她的小肚子里传来,打破了她的哭泣。
南儿下意识地摸了摸瘪瘪的小肚子,带着哭腔自言自语:“小肚肚……你也饿了吗?”
饥饿感让她想起了什么,小手连忙摸向腰间——爹爹今早塞得鼓鼓的小香囊还在!
一丝希望升起来,南儿破涕为笑,笨拙地想要解开香囊的带子。
终于打开了,她的小手刚费力地从里面掏出一块小巧精致的桂花糕,正想往嘴里送……
就在这毫无防备的瞬间!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旁边的人流缝隙里猛地窜出!
一只脏兮兮、指甲缝里满是污垢的手快如闪电,一把狠狠地攥住了南儿那只装着糕点的小香囊!
巨大的力道几乎将小小的南儿拽了个趔趄,香囊的缎带勒疼了她的脖颈。
“啊!”南儿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眼前一花。
那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蓬乱的小乞丐一击得手,立即头也不回地扎进熙攘的人群中,几个灵活的闪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香囊被扯走时带起的微弱气流,拂过南儿空荡荡的小手。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维持着那个拿着半块桂花糕的姿势,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大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茫然和无措,仿佛还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块孤零零的桂花糕,连同她最后一点安全感和依赖,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过了好几秒,她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巨大的委屈和更深沉的恐惧才排山倒海般涌上心头。
“呜哇——!”
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嚎,终于撕心裂肺地响彻了喧闹的街市,一颗豆大的泪珠重重地砸在她脏了一小块的绣花鞋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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