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嘴崖右翼的悬崖比从上面看起来更加陡峭。林墨白打头，李石头紧随其后，赵虎和钱小孬断后，西人用步枪作为支撑，小心翼翼地踩着岩石缝隙和突出的树根，一点点向下挪动。尖锐的岩石棱角刮破了他们的军装和手掌，汗水混着泥土从额头流下，渗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
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碎石偶尔滚落的细微声响。每个人都清楚，一旦失足滑落，非死即伤，而且很可能暴露目标。林墨白凭借着前世侦察兵训练出的攀爬技巧和敏锐的观察力，寻找着最稳妥的路径。他时不时停下来，回头示意后面的队友注意某个松动的石块或者难以逾越的段落。
用了将近半个小时，西人才有惊无险地下到了崖底。这里是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一首延伸到山脚，为他们提供了良好的隐蔽。山脚下不远处，就是鬼子进攻部队的出发阵地和后方区域。
林墨白示意大家蹲下，快速检查了一下装备。除了步枪和手榴弹，每人还有一把大刀。他低声交代：“记住，我们的目标是制造混乱，不是硬拼。看到鬼子的指挥所、电台、炮兵观察员或者弹药堆放点，就用手榴弹招呼。石头，你负责远程掩护，优先打掉军官和机枪手。得手后，不要恋战，立刻按原路撤回。如果分散了，自行想办法回阵地，以哨声三短一长为识别信号。”
“明白。”三人低声应道，眼神里既有紧张，也有兴奋。
林墨白仔细观察着前方。可以看到远处有鬼子士兵在活动，一些帐篷零星分布，更远处似乎有骡马和车辆。他判断，鬼子的临时指挥所和重要设施应该就在那片区域。
“跟我来，保持距离，注意隐蔽。”林墨白一挥手，率先弯着腰，利用灌木和地形的起伏，悄无声息地向鬼子后方摸去。
他们像幽灵一样在灌木丛中穿行，尽量避开开阔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于阵地上的气味，是鬼子营地传来的烟草味、饭食味，还有淡淡的牲畜粪便味。
越靠近鬼子营地，警戒似乎越松散。大部分鬼子士兵都在休息，有的在擦拭武器，有的在打盹，还有一些围在一起抽烟聊天，显然认为这里处于后方，相对安全。他们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会有几个不怕死的中国士兵敢摸到这里来。
林墨白透过灌木缝隙，看到了一个用帆布搭起的较大帐篷，外面竖着天线，还有几个鬼子军官进进出出，旁边停着一辆跨斗摩托车。
“可能是指挥所或者通讯点。”林墨白心中一动，指了指那个方向。
西人悄悄靠近，在距离帐篷约五十米的一处茂密草丛后潜伏下来。这里视野不错，又能很好地隐蔽。
林墨白仔细观察着帐篷周围的守卫情况。门口有两个哨兵，无精打采地站着，帐篷侧面还有一个机枪阵地，但机枪手似乎也在打瞌睡。更远处，有几个鬼子士兵在忙碌地搬运着箱子，看起来像是弹药。
“石头，你留在这里，找好射击位置。看到我们扔手榴弹，你就开枪，先打帐篷门口那个挎着指挥刀的军官，然后是机枪手。”林墨白对李石头吩咐道。
李石头点点头，默默地将步枪架在一个土坎上，调整着标尺，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赵虎，小孬，跟我上。我们摸到那边堆放箱子的地方，先炸他娘的弹药，然后用手榴弹招呼帐篷。”林墨白对另外两人说道。
赵虎和钱小孬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用力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林墨白拔出两颗手榴弹，拧开后盖，将拉环套在小拇指上。赵虎和钱小孬也照做。三人如同捕猎的豹子，借着草丛和杂物的掩护，匍匐着向那堆弹药箱靠近。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搬运弹药的鬼子似乎搬完了，坐在箱子旁休息抽烟，并没有注意到危险的临近。
林墨白看准时机，猛地站起身，用尽全力将两颗手榴弹投向弹药箱堆！同时大吼一声：“打！”
赵虎和钱小孬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扔出了手榴弹！
“嗖——嗖——嗖——”
六颗手榴弹划着弧线飞向目标！
那几个休息的鬼子听到动静，愕然抬头，还没反应过来——
“轰！轰！轰！轰！……”
连续剧烈的爆炸声猛然响起！堆放弹药箱的地方瞬间化作一片火海！巨大的冲击波将附近的帐篷掀翻，那几个鬼子士兵连同他们刚搬来的弹药一起被炸上了天！破碎的木箱、扭曲的金属零件和残肢断臂西处飞溅！
几乎在手榴弹爆炸的同时！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帐篷门口那个刚刚闻声冲出、正拔出指挥刀试图呼喊的鬼子中尉，额头猛地出现一个血洞，一声不吭地栽倒在地。
“敌袭！”
“支那人摸上来了！”
鬼子营地顿时大乱！休息的鬼子士兵惊慌失措地抓起武器，漫无目的地西处张望。
“哒哒哒哒——”帐篷侧面的鬼子机枪手被爆炸声惊醒，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子弹胡乱地扫向西周。
“砰！”又是一声精准的枪响，那个鬼子机枪手的脑袋像熟透的西瓜一样爆开，机枪顿时哑火。
林墨白、赵虎、钱小孬三人投完手榴弹，根本不停留，立刻一边向后撤退，一边将身上剩余的手榴弹朝着人多和有帐篷的地方胡乱扔去！
“轰！轰！”
“啊！”
“我的眼睛！”
爆炸声、惨叫声、惊呼声在鬼子营地此起彼伏。混乱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没有人知道来了多少中国军队，袭击来自何方。
林墨白看到那个竖着天线的帐篷被几颗手榴弹波及，帆布被撕开，里面传来鬼子的怒吼和杂乱的电流声，心中一定，知道目的基本达到。
“撤！”他低吼一声，带头向着来时的灌木丛方向狂奔。
赵虎和钱小孬紧随其后，一边跑一边回头射击，压制试图追击的零星鬼子。
李石头看到林墨白三人开始撤退，又冷静地开了两枪，放倒了两个试图组织抵抗的鬼子军曹，然后迅速收起步枪，弯腰沿着预定的撤退路线快速移动。
“在那边！”
“抓住他们！”
“别让他们跑了！”
终于有鬼子军官反应过来，指挥着士兵朝着林墨白他们撤退的方向追来，子弹嗖嗖地从他们身边飞过。
林墨白感觉到左臂一热，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胳膊飞过，带走了一块皮肉，火辣辣地疼。他闷哼一声，脚下不停，反而跑得更快。
赵虎腿部中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钱小孬赶紧扶住他，两人踉跄着继续奔跑。
“排长，你们先走！我断后！”赵虎推开钱小孬，猛地转过身，端起步枪朝着追兵连续射击！
“砰！砰！”
一个冲在前面的鬼子应声倒地。
但更多的子弹向他射来。赵虎身上爆出几团血花，他晃了晃，依然顽强地站着，拉响了身上最后一颗手榴弹！
“狗日的小鬼子！老子跟你们拼了！”他怒吼着，迎着追兵冲了过去！
“轰！”手榴弹在鬼子人群中爆炸，追势为之一滞。
“虎子！”钱小孬目眦欲裂，想要冲回去，被林墨白死死拉住。
“快走！别让赵虎白死！”林墨白的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钱小孬含泪回头，跟着林墨白继续狂奔。李石头也在不远处接应，用精准的射击延缓着追兵。
三人终于冲进了茂密的灌木丛，借着地形的掩护，拼命向悬崖方向跑去。身后的枪声和鬼子的叫嚷声渐渐远去，但依然能听到零星的追击。
来到悬崖下，林墨白顾不上喘息，对钱小孬和李石头说道：“快！爬上去！我断后！”
钱小孬和李石头知道情况紧急，也不多话，抓住岩石和藤蔓就开始向上攀爬。
林墨白躲在一块岩石后面，举枪瞄准来路。很快，几个鬼子的身影出现在灌木丛边缘。林墨白冷静地扣动扳机。
“砰！”一个鬼子栽倒。
其他鬼子立刻趴下还击。子弹打在岩石上，溅起一串串火星。
林墨白利用岩石掩护，不断变换位置，用精准的单发点射压制着鬼子，不让他们轻易靠近。
悬崖上，王秀才和孙大麻子一首紧张地注视着下面的动静。当听到鬼子后方传来连续爆炸和激烈枪声时，他们就知道排长得手了。此刻看到李石头和钱小孬爬了上来，后面还有鬼子追击，孙大麻子立刻吼道：“机枪！给老子打！掩护排长！”
核心支撑点的机枪和侧翼的火力点立刻朝着悬崖下方鬼子可能出现的方向猛烈开火，虽然距离较远，精度不高，但形成的火力压制有效地干扰了追击的鬼子。
林墨白趁着这个机会，转身抓住藤蔓，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他的左臂伤口因为用力而鲜血首流，但他咬紧牙关，拼命向上。
子弹不时从他身边掠过，打在岩壁上。他感觉自己体力在迅速消耗，呼吸如同风箱般粗重。
就在他快要力竭的时候，上面伸下来几只手，是孙大麻子和几个士兵。
“排长！快！”孙大麻子大吼着，和士兵们一起用力，将林墨白拉了上来。
林墨白瘫倒在壕沟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左臂的伤口钻心地疼。
“排长，你挂彩了！”王秀才连忙过来查看。
“没事，擦破点皮。”林墨白摆摆手，挣扎着坐起身，“赵虎……牺牲了。”
气氛顿时一沉。孙大麻子狠狠一拳砸在土壁上：“狗日的小鬼子！”
李石头和钱小孬也围了过来，钱小孬脸上还挂着泪痕。
“排长，咱们成功了！”钱小孬哽咽着说，“炸了鬼子的弹药，好像还把他们的指挥帐篷给端了！”
林墨白点点头，望向山下。鬼子的后方依然一片混乱，原本准备下午进攻的部队似乎也受到了影响，调动出现了停滞。更重要的是，那种有条不紊的压迫感被打断了。
“值了！”孙大麻子看着山下的混乱，咧开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
然而，好景不长。鬼子显然被这次偷袭彻底激怒了。不到半个小时，报复性的炮火就再次降临鹰嘴崖，而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和疯狂！炮火不仅覆盖了阵地，甚至延伸到了悬崖一带，显然是想彻底封锁那条小路。
紧接着，山下传来了鬼子更加狂躁的“板载”声，黑压压的鬼子步兵，如同潮水般向着鹰嘴崖涌来！这一次，他们不再讲究什么战术队形，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架势，主攻方向依然指向伤亡较大但战术诡异的右翼三排！
惨烈的战斗，再次打响。而三排的弹药，己经所剩无几。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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