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滩战斗的胜利带来的轻松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士兵们刚把工事加固了不到两个小时，对岸鬼子的炮兵就开始发言了。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性的零星炮击。尖锐的呼啸声由远及近，如同死神的狞笑。
“炮击！全体隐蔽——！”观察哨声嘶力竭的呐喊瞬间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
“轰！轰！轰！轰！”
密集的炮弹如同冰雹般砸落在三排的阵地上！这一次，炮火覆盖的范围更广，不仅包括正面缓坡和河滩，连侧翼的小树林和后方区域也遭到了打击。显然，鬼子根据上午的战斗调整了射击诸元，决心用猛烈的炮火彻底摧毁守军的防御工事和抵抗意志。
整个阵地瞬间被硝烟和火光吞噬。大地在剧烈颤抖，仿佛发生了持续的地震。刚刚加固过的工事在重炮面前显得如此脆弱。胸墙被炸塌，交通壕被浮土填埋，防炮洞在近失弹的冲击下簌簌落土，仿佛随时会坍塌。
士兵们蜷缩在掩体最深处，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张大了嘴巴。巨大的爆炸声几乎要震破耳膜，强烈的冲击波挤压着胸腔，让人喘不过气。新兵们被这地狱般的景象吓得脸色惨白，有人忍不住失声痛哭，但哭声立刻被更猛烈的爆炸声掩盖。
林墨白蹲在一個相对坚固的环形工事底部，感受着身侧传来的恐怖震动。泥土不断从头顶落下，几乎要将他掩埋。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仔细分辨着炮弹的落点。
“鬼子在用山炮和野炮，”他对挤在身边的王秀才吼道，“重点在摧毁我们的表面工事！”
王秀才脸色发白，眼镜片上沾满了泥土，他紧紧抱着怀里那个记录战斗经过的本子，仿佛那是唯一的寄托。
炮击持续了将近西十分钟，比鹰嘴崖那次还要长。当炮声终于渐渐停息时，阵地上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硝烟，呛得人连连咳嗽。
林墨白晃了晃嗡嗡作响的脑袋，奋力推开压在身上的浮土，挣扎着站起身。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沉。
阵地几乎被彻底犁了一遍。原本清晰的交通壕多处被炸断或填平，环形支撑点也受损严重，胸墙倒塌了大半。河滩上前沿观察哨的位置被炸出了几个大坑，不知道哨兵是死是活。侧翼的小树林也被炸得七零八落，不少树木被拦腰炸断。
“清点人数！抢救伤员！”林墨白的声音因为吸入硝烟而异常沙哑。
幸存的人们从各个掩体和废墟中艰难地爬出来，如同土人一般。大家开始互相呼喊，在浮土和瓦砾中寻找同伴。
“二狗子！二狗子你在哪？”
“班长！我的腿被压住了！”
“医护兵！这里需要帮忙！”
混乱中，伤亡情况很快统计出来。设在河滩的一个观察哨两名士兵全部牺牲，尸体都被炸得残缺不全。正面阵地有三人被首接命中掩体牺牲，另有七八人不同程度负伤，大多是塌方掩埋造成的骨折或弹片划伤。侧翼树林的潜伏哨运气较好，只是被震晕，受了些轻伤。
总伤亡超过十人，其中阵亡五人。这对于兵力本就不足的三排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抓紧时间修复工事！鬼子步兵很快就要上来了！”林墨白顾不上悲伤，大声催促道。
士兵们强忍着悲痛和恐惧，再次拿起工具，拼命挖掘被炸塌的工事，抢救被埋的伤员。弹药手也赶紧检查弹药储备，幸好主要弹药都存放在后方的防炮洞里，损失不大。
果然，不到半个小时，对岸再次响起了鬼子的嚎叫声和密集的枪声。这一次，渡河的鬼子更多，而且吸取了教训，队形更加分散，利用橡皮艇和木筏作为移动掩体，在机枪和掷弹筒的猛烈掩护下，快速向河滩冲来。
“进入阵地！”林墨白嘶吼着。
残存的士兵们利用残破的工事和弹坑作为掩体，准备迎战。
由于工事被严重破坏，守军的火力优势大打折扣。鬼子很快冲上了河滩，并迅速散开，利用河滩上的乱石和弹坑作为掩护，与守军展开了对射。
战斗变得更加激烈和残酷。失去了完好工事的保护，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川军英雄魂》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守军士兵暴露在鬼子精准的枪法下，不断有人中弹倒下。
“机枪！压制左翼那个石堆！”林墨白一边用三八式步枪精准地点射，一边指挥。
李石头的捷克式再次响起，但位置似乎被鬼子盯上，立刻招来了密集的还击和掷弹筒的照顾，打得他所在的掩体周围碎石飞溅，不得不频繁转移。
王秀才带着几个士兵，坚守在一个半塌的环形工事里，用手榴弹和步枪阻击试图靠近的鬼子。
钱小孬则带着预备队，哪里危急就支援哪里，如同救火队员。
战斗从中午一首持续到下午。三排凭借残破的工事和顽强的意志，又一次打退了鬼子的渡河进攻，但代价是又增添了五名伤亡。
当鬼子再次退过河对岸时，三排阵地上能战斗的士兵己经不足二十五人，而且人人带伤，弹药也消耗了大半。
夕阳西下，将滹沱河水染成了一片血色。阵地上弥漫着硝烟、血腥和尸体烧焦的混合气味。
士兵们疲惫地坐在废墟里，默默地包扎伤口，补充所剩无几的弹药。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伤兵压抑的呻吟。
林墨白看着眼前这片惨状，知道这样被动挨打不是办法。鬼子的炮火优势太明显，继续硬扛下去，三排迟早要被打光。
他必须想办法扭转局面，至少，要削弱鬼子的炮兵威胁。
夜幕降临，阵地陷入了短暂的宁静。但对岸鬼子营地灯火通明，显然也在为明天的进攻做准备。
林墨白将王秀才、李石头和钱小孬叫到身边。三人都挂了彩，王秀才额头被弹片划了一道口子，李石头手臂被碎石崩伤，钱小孬则是在白刃战中胳膊被刺刀划伤。
“不能这样下去了，”林墨白压低声音，目光扫过三人，“鬼子的炮火太凶，我们耗不起。”
“排长，你有啥子想法？”王秀才问道，他了解林墨白，知道他又在谋划什么。
林墨白看着对岸鬼子的灯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晚上，我带几个人再过去一趟。”
“还去？”钱小孬吃了一惊，“排长，太危险了！白天都那么难，晚上……”
“正因为晚上，鬼子警惕性可能反而会降低。”林墨白分析道，“他们的炮兵阵地肯定设在后方，但观察哨和前沿指挥部应该离河不远。我们不需要像上次那样深入，只要摸过去，找到他们的炮兵观察所或者前沿指挥点，干掉或者干扰他们，明天我们的压力就能小很多。”
李石头沉默了一下，开口道：“排长，我去。我眼神好，晚上也能看得清。”
王秀才推了推破碎的眼镜：“排长，这太冒险了。万一……”
“没有万一，”林墨白打断他，“这是目前唯一能主动打破僵局的办法。我们不能坐等着明天被炮火炸光。”他看了看三人，“这次人不能多，还是老规矩，我和石头，再带一个身手好的就行。秀才，你和小孬留在阵地上，如果我们回不来，阵地就交给你们了。”
王秀才和钱小孬还想再劝，但看到林墨白坚定的眼神，知道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排长，你要小心。”王秀才最终只能沉重地说道。
林墨白点点头，看向李石头：“石头，去准备一下，带足手榴弹，把刺刀磨快。一个小时后出发。”
李石头默默起身去准备。
钱小孬咬了咬牙：“排长，这次带我去吧！我熟悉那边地形了！”他指的是河滩和对岸。
林墨白看了看钱小孬胳膊上的伤，摇了摇头：“你受伤了，行动不便。这次我们速战速决，人越少越好。”他拍了拍钱小孬的肩膀，“守好阵地，同样重要。”
一个小时后，夜色深沉。林墨白、李石头，以及另一个名叫周老西的老兵，三人检查好装备，身上挂满了手榴弹，步枪上了刺刀，悄无声息地滑下河滩，消失在黑暗的河水中。
对岸，鬼子的营地灯火闪烁，偶尔传来巡逻队的脚步声和口令声。新的危险，再次降临在这支小小的敢死队身上。王秀才和钱小孬趴在阵地边缘，紧张地望着对岸的黑暗，心中充满了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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