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驱散了晨雾,也驱散了杨家庄一夜的惊悸。庄子里的人们,无论是原住的村民,还是新来的川军,脸上都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恍惚和重新掌握命运的兴奋。
林墨白的命令被迅速执行下去。公审汉奸杨老财的大会在村子中央的打谷场上举行。几乎全庄的人都来了,包括那些之前被迫依附杨老财的佃户和长工。当杨老财和他几个为虎作伥的狗腿子被押上来时,积压己久的怒火如同火山般爆发了。
“打死这个狗汉奸!”
“他逼死了我爹!”
“抢了我家的粮食!”
哭喊声、怒骂声响成一片。杨老财面如死灰,在地。在群情激愤之下,公审大会很快有了结果。杨老财被当场枪决,其家产除留下少量给其不明事理的幼子外,其余全部被没收。囤积的粮食大部分分给了贫苦农户,搜刮来的大洋和金银首饰则作为队伍的经费。
这一举动,彻底赢得了杨家庄的人心。村民们看林墨白和川军士兵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信任。许多青壮年当场就表示要跟着林排长打鬼子。
接下来就是紧张的整备和防御工作。林墨白将现有的力量进行了整编。原川军五人(林墨白、赵大力、王秀才、李石头、孙大麻子)作为骨干,加上韩老汉(伤愈后负责后勤和联络),以及杨家庄愿意参军的二十八名青壮,组成了一支三十多人的队伍,暂时命名为“川军独立游击支队”,林墨白自任队长。虽然名头听起来大,实际上也就是一个加强排的兵力。
武器方面,缴获的十一支汉阳造,一支老套筒,加上李石头的中正式,赵大力的汉阳造,孙大麻子的老套筒,以及林墨白的驳壳枪(子弹需要补充),共十五支步枪,一挺歪把子轻机枪,弹药若干。勉强能做到两人一支枪,剩下的青壮则使用梭镖、大刀和几支乌铳。
防御工事的修建是重中之重。林墨白利用现代军事知识和侦察兵的经验,亲自规划。杨老财的大院被改造成核心据点。院墙进行了加固,内侧用木料搭建了踏板,方便防守时射击。院墙西周开挖了交通壕,连接院内的房屋和炮楼。炮楼被彻底清理,作为制高点和机枪阵地。李石头带着两个眼神好的青年常驻炮楼,负责观察和远程火力支援。
庄子外围,林墨白也没有放弃。他组织村民在庄子入口和关键路段设置了简易的障碍物,比如用砍倒的树木做成的鹿砦,挖掘的陷坑(里面插上削尖的竹签)。同时,派出了由孙大麻子带领的侦察小组,每天在庄子周围五里范围内活动,监视附近据点小鬼子和伪军的动向。
训练更是抓得紧。赵大力负责基础的队列、体能和刺杀训练。他嗓门大,要求严,那些刚放下锄头的农民没少挨他的骂,但进步也肉眼可见。李石头则挑选了几个有天赋的年轻人,传授射击技巧,重点是如何节省子弹,如何利用地形。林墨白虽然左肩伤势未愈,但也坚持给骨干们讲解战术要领,比如如何利用地形地物,如何交替掩护,如何打埋伏。
王秀才则发挥他的文化优势,负责登记造册,管理物资(主要是粮食和弹药),还尝试着用那部从八路军那里得来的电台联络频率和密码本,学习电台操作,虽然暂时还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
韩老汉的伤势在磺胺粉的作用下,没有恶化,慢慢好转。他熟悉本地情况,负责与庄里其他老人沟通,稳定人心,并利用以前走村串户的关系,悄悄打听周边情况和川军残部的消息。
日子在紧张和忙碌中一天天过去。杨家庄仿佛一个被战争遗忘的角落,暂时获得了安宁。但林墨白很清楚,这种安宁是暂时的。他们端掉了伪军的据点,杀了汉奸,小鬼子绝不会坐视不理。
果然,在占领杨家庄的第七天下午,孙大麻子派出的侦察员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报告:“队长!不好了!从王家庄据点出来了一队二狗子,朝着我们庄子来了!大概有二十多人,带队的好像是个小队长!”
王家庄据点在杨家庄东面十五里,是附近比较大的一个据点,驻有一个小队的小鬼子和一个连的伪军。
终于来了!林墨白心里反而一定,该来的总会来。
“看清楚了吗?有没有小鬼子?”林墨白冷静地问。
“没有,清一色的二狗子,穿着黄皮,扛着枪,大摇大摆的,看样子是来报复的,以为我们好欺负!”侦察员说道。
只有伪军,没有小鬼子。林墨白迅速做出了判断。这应该是一次试探性的进攻,或者干脆就是伪军自己想来捞点好处,找回场子。
“来得正好!”赵大力摩拳擦掌,“正好拿这帮二狗子练练手,试试咱们这些天训练的成果!”
“对!干掉他们!”其他几个川军老兵也纷纷请战。
新加入的杨家庄青壮们则显得有些紧张,毕竟很多人是第一次面临真正的战斗。
林墨白扫视了一圈众人,沉声道:“这是我们扎根杨家庄的第一仗!只能打好,不能打坏!不仅要打赢,还要赢得漂亮,打出我们的威风,让附近的二狗子和小鬼子知道,杨家庄不是他们想来就来的地方!”
他立刻开始部署:“孙老哥,带你的人,继续监视,随时报告伪军的动向!”
“李石头,炮楼就位,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枪!”
“赵大力,带你的一班(由原川军和几个表现好的青壮组成),埋伏在庄子东头那片坟地里,放他们进来,打他们的腰!”
“王秀才,带你的人(主要由新兵组成),守在院墙上,听到枪声后,用排子枪和那几支乌铳给我狠狠地打,壮声势!”
“杨大山,带你的人,拿着梭镖大刀,守在院子门口,准备白刃战!”
“记住!放近了打!听我枪声为号!”
命令一道道下达,队伍迅速行动起来。庄里的老弱妇孺则被提前疏散到庄子后面的山林里隐蔽。
约莫半个小时后,那二十多个伪军果然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庄子东头的大路上。他们毫无戒备,队伍松散,当官的模样走在中间,嘴里还叼着烟卷,似乎根本没想到会遭遇抵抗。
“都精神点!进了庄子,给老子好好搜刮一遍!妈的,杨老财那个废物,连个庄子都看不住!”伪军小队长骂骂咧咧地说道。
队伍渐渐走进了坟地的范围。这里地势略高,散布着几十个坟包和歪脖子树,是理想的伏击地点。
伪军小队长似乎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庄子太安静了。他刚想下令队伍停下警戒。
就在这时!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林墨白藏在坟地边缘的一棵大树后,用右手单手持驳壳枪,打响了第一枪!子弹精准地打中了那个伪军小队长的大腿!
“啊!”伪军小队长惨叫一声,栽倒在地。
枪声就是命令!
“打!”赵大力怒吼一声,从坟包后猛地探出身,手中的汉阳造喷出火舌!他身边的老兵和新兵们也纷纷开火!
“砰砰砰!”“啪勾!”“轰!”(乌铳声)
密集的子弹从道路两侧的坟包和树林里射来,瞬间将伪军队形打乱!好几个伪军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中弹倒地。
“有埋伏!快跑啊!”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伪军顿时炸了营,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窜,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
与此同时,庄子院墙上的王秀才也指挥着新兵们开火了。虽然枪法稀烂,但十几支枪同时开火,声势倒也吓人。
“机枪!机枪给我压制!”倒在地上的伪军小队长忍着剧痛嘶吼。
一个伪军机枪手刚把歪把子架起来,还没等他扣动扳机。
“砰!”又是一声精准的枪响从炮楼方向传来!李石头出手了!子弹首接打穿了机枪手的脖子!
伪军唯一的火力支撑点瞬间哑火!
“冲啊!杀二狗子!”杨大山看到伪军己经完全崩溃,大吼一声,带着手持梭镖大刀的青壮们从院子里冲杀出来!
赵大力也带着埋伏的人从侧面冲上大路。
剩下的十几个伪军早己丧胆,看到明晃晃的刺刀和梭镖,纷纷把枪一扔,跪地求饶:“别杀我!我们投降!投降!”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到十分钟。二十多个伪军,被击毙七人,击伤三人(包括小队长),其余十一人全部被俘。缴获步枪十五支,子弹数百发,歪把子轻机枪一挺(被李石头打死的机枪手那挺),手榴弹二十多枚。而林墨白这边,只有两个新兵在冲锋时被流弹擦伤,可谓大获全胜!
当俘虏被押回庄子,缴获的武器堆放在打谷场上时,整个杨家庄都沸腾了!村民们围着胜利归来的战士们,欢呼雀跃。那些新兵们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他们第一次参加战斗,就取得了如此酣畅淋漓的胜利!
“林队长!你们太厉害了!”
“川军弟兄真是天兵天将啊!”
听着乡亲们的赞誉,赵大力、孙大麻子等人胸膛挺得老高。王秀才则忙着清点战利品,登记造册。李石头依旧沉默地擦拭着他的步枪,只是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丝弧度。
林墨白看着欢腾的人群,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这一仗,不仅锻炼了队伍,缴获了装备,更重要的是,极大地增强了所有人的信心。他们证明了,只要战术得当,训练有素,即使是一群“草鞋兵”和农民,也能打败装备更好的敌人。
但他心里清楚,这次打的是轻敌冒进的伪军。下次来的,可能就是真正的小鬼子了。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他叫来王秀才:“把战斗经过和战果,详细记录下来。另外,想办法通过韩老哥的关系,把消息散出去,尤其是我们川军的名号要打响!要让周边都知道,杨家庄有一支能打鬼子的川军队伍!”
他需要名声,需要吸引更多失散的川军弟兄,也需要让上级知道他们的存在。同时,这也是在向小鬼子宣告:这里,他们站住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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